“我其实是去年才回到韦家的。”韦舟慢慢说,“是秋天的一个晚上,我路过广场,有一个老人站在路中间问我:
‘孩子,你知道湘山梅苑怎么走吗?’
周围那么多人,他只拦了我一个,像是精准地计算了在人群里锁定我的概率一样。
我觉得很奇怪,但是他看起来很慈祥,而且,他有一双和我很像的眼睛。你可能不能明白这种感受,就是……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很亲切的感觉。
湘山梅苑不远,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干,看他那么大的年龄一个人走,就顺便给他带路了。
他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普通的中山装,没什么架子,而且讲话很有意思,一路对我说了很多话。我不记得我们说了什么了,只记得我把他带到湘山梅苑附近就走了。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他就是我的爷爷。
这只是一件小事,我没放在心上,也没告诉我妈。但是过了一天,只有一天,有人来敲我家的门爷爷、爸爸还有很多保镖。
我不知道他们和我妈谈了什么,反正等我从房间里出来,我妈的表情很奇怪。
桌子上有一份亲子鉴定书,原来我有个爸爸。他们说,他们找了我很久,他们希望我回韦家。
我问我妈的意见,她看起来很平静,笑着说她也希望我回去。
我妈笑起来很好看……但是夏追,她其实是不爱笑的,长这么大我都没见她笑过几回。
其实想想,有很多地方明明就很奇怪:比如陌生人一天拿出亲子鉴定书,比如我妈一个恨不得把我捆在身边的人同意我回韦家,比如明明在同一座城市,为什么过了十七年才来寻我?
但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我过得很不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学校里又有人传我妈的事,有一群混混在霸凌我,顾其蔷也突然把我们的关系复杂化……”
“那个时候,我过得很不好。”韦舟重复说。
短短一句话,十个字,他说得艰难又费力。他的脊背弯了,头深深低下去,一脑袋黑发软绵绵地垂着,并没有被自己说服。
他闷闷地说:“我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我真的不想在那样生活了。我不想我妈被说那种话,也不想一直被骂是野种、私生子,我讨厌那么懦弱的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一直靠顾其蔷来帮忙……”
“于是我回了韦家,但是我妈没有。她招呼都没打,我觉得很疑惑,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离我那么远过。可是之后她隔段时间就给我打视频,看起来很开心……而且我大哥说,她回来也会让大家尬尴。他说的对,我妈毕竟是……
我没有给你讲过我大哥吧: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回到韦家后,兄弟姐妹里只有他对我很好。
他是个非常厉害的人,今年还没到三十,就已经在家族企业里做出了成绩。但是他很,可怜。”说到这里,韦舟顿了顿,想扯出一个笑,但没成功,“他得了一种罕见病,身体很差,只能坐轮椅,连上班都没办法。
回去没多久,爷爷和爸爸就把我叫过去。他们说大哥的造血系统出了问题,没有人持续给他输血的话,很快就会死掉。他们问我愿不愿意试试给他配型。
我说好。
配型结果当然成功了。夏追,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惊讶,甚至于、甚至于我觉得轻松和安心。”他苦笑道,“我不相信除了我妈以外,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对我好,哪怕是所谓的亲人。猜到他们是为了让我给我大哥输血才认我回来,我觉得很开心,因为这样起码说明他们需要我,他们不会再次抛弃我了。我知道这样想很窝囊,但是可能我就是一个窝囊的人吧……只要能维持表面的幸福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原本以为我能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