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显然没想到他答应得那么痛快,愣了几秒,轻声叹道:“也就您还惦记着他,这些日子公公约了不少人,个个都避他不及,生怕被他拖累升官发财呢,您若是怕,说一声便是,公公不会怪您的,我们都理解的。”

谢才卿一笑:“没事。”

他又不要升官发财。

谢才卿并不解释。

小太监心下因状元郎的为人大为感动,亲切道:“公公在伺候马,您最好换身轻便耐脏的衣服去。”

“知道了。”

谢才卿去了内房,换了身衣服,跟着小太监出去。

身后两个翰林院小官聚在一起,其中一个低声道:“他怎么还跟尹贤有来往啊?嫌前途太亮?”

另一个讥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呐,可不得惺惺相惜?”

那人想到二人如今如出一辙的处境:“哈哈也对。”

……

太仆寺典厩署,在一阵飘臭四溢的马粪味里,尹贤和谢才卿散了一会儿步。

尹贤心下大为感动,叹道:“也没想到你竟然能来,还是这种地方,实在委屈你了。”

谢才卿摇摇头:“无碍,才卿出身贫寒,小时候这种气味闻多了,没什么的。”

尹贤心道真是沦落才知谁是真君子真朋友,终于不再兜圈子:“你可想见陛下?”

谢才卿一愣。

“陛下的马儿要生了,就在那边,咱家是得了陛下要来的消息,才叫小太监去叫你的。”

谢才卿怔了下,由衷道:“多谢公公抬举。”

尹贤笑道:“你若不来,就没这福气,可不是我抬举。”

“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又还惦记着我,我当然能拉你一把拉你一把。”

谢才卿心道尹贤人过于机灵油滑了些,心思到不算坏。

也是,萧昀不可能让个恶太监在身边,人是贼精贼精,也是一心为萧昀好。

“跟咱家过去吧,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一路上,尹贤一拍脑袋:“我这脑子,都忘了问,你是因何惹了陛下嫌?”

“……”谢才卿不动声色道,“微臣不知。”

“也是,陛下向来令人摸不着头”

“咴!”那边传来一声隐含剧烈痛楚的马嘶鸣。

谢才卿向声音来处看去。那边一群人围着一匹躺在地上的通体漆黑的马,手忙脚乱。

“只摸着一只前蹄啊!”

“使把力气!”

“怎么办,真的是两匹,找不着另一只蹄子。”

“错了错了,不是这只蹄子!”

“怎么办,生不出来!”

尹贤眼被他们过于粗暴的动作吓了一大跳,丢下谢才卿跑过去,厉声斥道:“你们干什么!轻点!这是陛下的爱马!出了一点事你们头不想要了!”

“公公,生不出来。”伺候马的焦急道。

马肚子鼓得惊人,疼得在地上直翻滚,它被人按住,身后卡着一条马腿,嘶鸣声不断,听者心焦头麻,感同身受。

谢才卿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些联想,立在原地,脸色微白。

他抿抿唇,走过去。

他虽不养马,却养了很多小白狐狸,比起心思各异的人,他很多时候会觉得和小动物呆在一起很放松。

“状元郎别碰,别弄脏了您!”边上宫人贴心道。

谢才卿摇摇头,他也帮不了什么忙,蹲下身,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马肚子,帮它顺了顺。

那匹马黑漆漆的眼珠盯着他,喘着气,朝他嘶鸣两声,像是在感激他。

手底下的马肚很硬,剧烈收缩着,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动,像是急于要出来,身后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