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感,与日俱增。我还是希望松永能够坦诚地说出他的内心世界。希望他能自我分析,导致这一史无前例的案件的“内心的幽暗”。
在法庭询问松永的过程中,我苦恼于“听那样一个乱七八糟的故事到底有什么意义”,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但只听纯子的供词是不公平的,所以我坚持了下来,继续奔赴小仓。此外,松永一直滔滔不绝地侃侃而谈,他所提供的口供记录数量异常庞大。我虽然费了千辛万苦,在本书中作了整理和归纳,但那也仅仅是介绍他编造故事的出色能力。一念及此,倍感虚无。
如果无法从供词中看出松永的本性,那么是否可能通过他在法庭上的表情和态度来作出一些判断呢?想到这里,我便凝神地仔细观察,但依旧是如坠五里雾中。他会变幻莫测地突然改变自己的表情和态度。一会儿带着讨人喜欢的柔和表情彬彬有礼地回答问题,转眼间又会变得厚颜无耻地指责检察官和纯子的辩护律师道:“你在教训我吗?”“太无礼了!”等等。一会儿又变得很谦虚地说:“审判长大人,请您理解。”并发出阵阵的哀求。简直就是一条变色龙。但是,这些都算不上松永的本性。他的前妻告诉我:“松永令人感到害怕的时候,他的眼神就会变得和蛇一样。”她所说的那种冷酷的片鳞半爪,并非惺惺作态,而是松永本性的一部分,我真的想看一看。
我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我认为松永可能会在拘留所里克制过度的自我表演,露出真实面目,所以我采访了同一时期内与松永同在小仓北拘留所的一名中年男子。
他说:“在锻炼时间,我们会五人一组去操场,楼梯的正前面是松永的牢房。每当我们经过那里,松永都会微笑着跪坐在那儿,和我们每个人打招呼,大声说‘早上好’。回牢房的路上,他也会向我们致意道‘辛苦啦’。我也是有三次前科的人了,见过很多世面,但还是头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他平时是垂头丧气的,但当人们经过时,他就会藏起自己的表情。起初我很感动,但听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松永时,真的吓了一跳,心想:‘就是那个做出那种坏事的家伙!’当我对工作人员说‘松永非常的友好’时,他们会生气地说:‘那个混蛋,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我曾半开玩笑地和松永打招呼:‘松永先生,加油哦!’他会一脸的开心,低下头表达谢意:‘好的,非常感谢!’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被转移到小仓拘留分所后,他这种彬彬有礼的举止似乎还依然保持着。
我突然产生一种冲动,越发认真地认为松永一定是个毫无人性的怪物。如果我能真的那样想的话,我可能会轻松一些。但是,眼前的被告人松永太,毕竟是一个人。只要他还是个人,在被判处死刑之前,戏剧性的变化就有可能会降临到他身上。我现在不放弃,将来也不会放弃让他“在法庭上毫无保留地表达自己内心世界”的微小希望。
还有对绪方纯子的死刑判决。法官拒不同意减轻纯子的罪责:“看不出绪方是在被松永控制并在违背自己意志的情况下参与犯罪的。绪方完全认同松永的意图,是在松永的指示下,以积极主动的意志参与犯罪的。”
在被下达死刑判决后,纯子向法官深深鞠了一躬。休庭后,她向三位检察官逐次致意,但脸色苍白。据律师介绍,针对她被松永控制一事,纯子在对法官的判决感到失望的同时,也丧失了自信,“因为被认定为主观故意的犯罪,她觉得自己果真是个残忍的人”。但是,她的律师极力劝说纯子提起上诉,一直以来,纯子对上诉犹豫不决,在上诉期限的最后一天,纯子同意以律师的名义提起上诉。
我个人对这个判决感到非常失望。这份判决,对松永和纯子的控制关系毫无洞察。例如,法官指出“绪方有许多避免各种犯罪的途径”。可是,这种看法未免太过于无视受害者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