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坑内藏了多久,那种心因性的呕吐终于止住了,破碎的疲惫感充斥全身。

一点点光漏进岩坑中,西亚捉着那点晕红的尾巴将自己从草木遮掩的暗处拖了出来,他眼前全是斑驳的光纹,将视野裂成了黯淡的灰格子。

踉跄的步履往前歪了没几步,将要跌倒时却突然撞上了一个带有温度的坚实身躯,西亚还来不及惊惧尖叫,便有一双手将他紧紧拥住,压在怀里,鼻间全是熟悉的清冷淡香,后背被温暖的手掌反复摩挲安抚,像是在试图缓和西亚此刻应激式的紧绷神经。

抱住他的人是希德利斯。

西亚说不出话来,只有喉间挤出小动物般的破碎声音,听着像是遗忘了语言的怪声呜咽。他试图喊出眼前人的名字,从舌间吐出的却是模糊的断续音节。

希德利斯不知在此处站了多长时间,或者说,他不知从何时起便跟在了西亚身后,默默注视着魂不守舍的beta,一路到了这个岩坑附近。或许是害怕吓到西亚,或许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希德利斯竟始终没有发出动静,只是衣服上全是沾染多时的草木痕迹。

勒在身上的手臂重到发疼,西亚甚至觉得呼吸都要透不过来了,但是这样的疼痛却让他感到安全,就好像此刻包围着他的暖意,是发烫的,而这种微刺的灼热感,让他从心底生出奇异的安逸来,恍惚间就像是幸福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西亚无措的含糊语音终于逐渐清晰了,变成了低哑的呢喃声,他不知该坦白什么,或是忏悔什么,便只是重复着希德利斯的名字,好像在绝境中终于找到了一处缺口,能将内心的全部情绪尽数倾泻。

希德利斯的神态是罕见的温柔,甚至是怜惜,不断耐心回应着西亚的每一声低弱呼唤,重复回答着“我在”。银色的眉微敛,眸中是深海般的沉静。

“希德利斯,我……”西亚断续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所有的事情就像是一团断裂的乱麻,西亚根本不知道该先抓住哪一根线头诉说。是伊洛科在学校里对自己的欺凌恫吓,是自己对未来生活的恐惧茫然,是很久以前在医院的恐怖噩梦,还是那次不该有过的怀孕?

他杀人了,他变成了一个杀人犯,甚至当他试图复盘的时候,每一处细节似乎都遗落了线索,这次的恶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深思熟虑的计划,只不过是情绪化的冲动犯罪罢了。

希德利斯肯定知道了,知道他杀人了,但西亚却并不感到恐惧慌乱,甚至反而觉得心落了下来,在他潜意识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偷偷告诉他,狡猾的,庆幸的:太好了,是他……

西亚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他抓紧了希德利斯的衣服,尽力仰起头,过近的距离让他看不见希德利斯的眼睛,只能撞见他的下颌。西亚像是解释般喃喃道:“我没有办法……他……他总是碰我……还拍了视频……我刚刚……”

“你受伤了。”希德利斯打断了西亚的话,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事,他总是冷淡礼貌,有时候甚至显得过于端直,令人敬而远之。

西亚迟钝地感觉到身上有细微的疼痛,应该是先前在岩坑里或是草木间弄出的伤痕,可能蹲得太久了,脚也使不上劲:“只是小擦伤……”

希德利斯竟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我们一起上去。”

“可是……”西亚下意识便搂住了希德利斯的脖颈维持平衡,他想说伊洛科身上的终端,想说自己没有激活开启的定位手环,话出口却是毫无起伏的茫然话语,“他死了……”

希德利斯将西亚扣按在身上,往某个方向快速前行,寒冷的山风从旁吹过,西亚靠在希德利斯的胸口,感到紧拥的暖意与规律的心跳声一起传到他身体里。

“你太累了,”希德利斯的声音像是从梦外传来,与朦胧的烟灰色眸光一起在柔雾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