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满。

寻舟自伤的模样徐行未曾见过,他神志不清时扑来也还是会偷偷觑她的脸色,就连“发疯”,也发得如此“浅尝辄止”,有衡有量,仿佛那十年在他灵魂中烫下了个亘古不变的烙印, 经年过后,已成疮疤, 无论如何都改不了了。

这该怪她吗?

六道话糙理不糙, 真是说的没错。

师不像师, 徒不像徒, 两人都被时光这东西撕扯得找不回原样, 还要心照不宣地维持原状, 真是一眼看过去皆是灰暗。徐行宁可和一百个封玉斗智斗勇, 也不想和一个寻舟纠纠缠缠, 可她心中明白, 这像天灾一样,根本无可避。追根溯源,还不是怪她?路边的男人不能捡,路边的死鱼不要救,她成日以诚待人,与人为善,心地太过善良,现在终于遭到报应了。

她这三辈子算下来,杀的人见的血不计其数,能和人打得血肉纷飞,然而最亲密的人要么性子冷淡内敛、要么异性避嫌,纵出了她这个“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的性子,身侧别说多个人,就连多只老鼠她也要打了再睡,被碰到除了脑袋四肢以外的部分就浑身汗毛倒竖恨不得当即飞起连踹十八下。让她还去想更深的事儿,就像逼着一只螃蟹跟人玩石头剪子布,这岂非太为难了么?

神通鉴在她心中蹲着,有口难言,心道,你还在想“小树不修不直溜”,试图把人掰回来,对面都已经是“做鬼也要缠着你”了。这一师一徒想的东西南辕北辙,能和平共处亏得有人够能忍。

罢了,日后再提,跑路为上。徐行并指在寻舟额上一弹,无情道:“你还要躺多久?”

寻舟接台阶的速度正如他得寸进尺一样快,他起身,将敞开的衣领合拢,唇角处还有点徐行留下的血迹她照顾人的功力和小将是卧龙凤雏、平分秋色,喂血喂药都喂不明白,险些洒人一脸。他伸出指腹一抹,舐进唇间,微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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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六道带人走的道不在地上,在地下。只不过她素日在地下挖道的时候可不必顾着人形,于是只有窄窄一条,徐行变了只火红的小鸟在里边钻了钻,颇觉得两只细腿不利索,于是也变成一只小老鼠,跟在六道后面咬,回首一看,寻舟变了一条长长的白蛇,一双澄黄的眼瞳跟探照灯似的,灼灼发光。

见她回头,他张大了嘴恐吓似的露出两端尖牙玩似的,徐行都能看见毒腺了,她伸出爪子掰了掰獠牙,纳闷道:“不吃别夹。话说你为何那么喜欢变成蛇?”

难不成都是水族,所以变化起来较有亲切感?只是她从前打了太多蛇,现在看到就职业病犯了,很想拽起脖子盘成便便形状,再绕到树桩子上供人瞻仰。

寻舟尚未回答,三人便听到头顶上发出“砰砰”的脚步声。六道坐定,结了个爪印,徐行霎时眼前一明,看到无数双布鞋大脚自脑袋上奔过,下摆的佛袍是土黄色的。

六道烦道:“啧,来得真够快的。新住持能力了得啊,这都能查得到。”

徐行狐疑道:“这个方向……他们奔着黄时雨去了?”

“是啊,不然我答应他借用我身份做什么。”六道正色,“虽然我没提前和他说这茬,但我相信他一定会活下来的。”

徐行握爪道:“保佑时雨,保佑他。”

我就这么一个二师兄,你们轻着点伤。

六道也握爪道:“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