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当真只有黄时雨在说话。徐行、亭画背对背坐着,后脑勺相对,闷不做声, 倒是苦了他,只留了个小小的夹缝处能放屁股, 夹在二人之间,叫谁谁都不理。
一月之前,徐行骗黄时雨去捉虫,结果千辛万苦一趟,两人都被咬成了猪头, 才将虫子悄悄放在师姐门前。那虫子小小一只, 亭画一开门就看到有东西在地上蠕动,以为徐行又把虫子蜘蛛塞门缝里气她,霎时神色冰冷,一脚下去,虫子魂归天地,黏在地上, 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是赔罪之礼了。
徐行有苦说不出,在碧涛峰里休息了几天, 等到脸没那样猪了, 就寻思着去傲雪峰给亭画做一把最好的匕首。那儿执事问她, 匕首要什么样式的?使用者的喜好如何, 是要用矿石还是金属, 柄部要短还是要长, 偏好杀伤还是放血, 刺伤还是割裂?对了, 左撇子的话又和寻常有所不同了, 这种精细之兵,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建议你问清楚了再来。
徐行哪知道!亭画出手的时候全是残影,练这种功法要是能让人如此轻易就看清兵器的话那还要不要混了?!但她总不能去把亭画的匕首偷出来研究吧?
于是徐行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她某一日将亭画拦下,面色如常道:“那什么,看看你匕首。”
亭画:“……”
亭画确实给她看了,很用力地看了。徐行脸才刚恢复好,被打得漫山遍野跑着嗷嗷叫。她理亏,又没想认真打,被揍一揍倒也没什么,反正皮实,只是亭画打完就拍拍袖子走了,还是丝毫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就这样打归打,气还是气,直到今天还僵着,没有任何改变。
徐行殊不知,其实亭画也觉得非常烦躁。平日不跟徐行闹矛盾时,她二人很少见面,眼不见为净,她可以安心在屋中作画修炼。结果现在反倒三天两头要被人烦死,仔细一想,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
黄时雨啊呀一声,悟道:“师姐,我想起来了。我们是要去月影湖,是吧?”
他忘掉的事根本没有想起来的道理,黄时雨不过是故意说了一个错的答案,寄希望于亭画纠正他,之后再开了话口便不难了。
亭画怎可能不知道他这点心思,但总这样不说话也不是方法,于是冷冷道:“月轮墓。”
月轮墓,是占星台算出来最适合三人前去的妖邪所在众人都出动了,怎有占星台门人闲着的道理?不过,要说这工作也很鸡肋,因为他们只能通过地点和前去之人关联,勉强测算出“吉、吝、厉、悔、凶、咎”六个卦象。
三人前往月轮墓,算出的卦象不好不坏,是“厉”,意指危险,但吉凶未定。这已算是还可以的卦象了,现在这种情形,根本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掌门判断的标准是,只要不是“凶”,就皆可发动。
祥云正费力往目的地扑腾着腿,黄时雨食指绕着那写着“厉”的小木牌,将它甩的飞来飞去,琢磨道:“我一直不解,占星台有必要单独另开一峰吗?”
要说其他四峰,决断、锻造、司药、典籍,都各有各的实用之处。占星台除了每年至鸿蒙山脉测天时外,根本说不出有什么贡献。即便如此,一群人仍是争着抢着进去,入峰的条件又玄之又玄,整座峰都透着一股神秘的玄学气息,是以占星台背地里被说“吃空饷的”很久了。
亭画看他一眼。他自觉道:“我知道,师姐肯定要说,既然存在,就有它存在的道理。欸,小徐行,你那徒弟的卦是什么来着?”
徐行简短道:“悔。”
悔,意困厄忧虑,非要几坏取其轻的话,也算还行了。况且,寻舟同行之人全是青涩的瓜苗子,不困厄忧虑才不正常。
她不知寻舟出动的地点在哪,略有挂心,只不过,这挂心很快便被眼前景象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