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剑掂了掂,上下抛动,“最开始得罪那个老东西的是我,你是代人受过,懂不懂?”
寻舟道:“那也只有我能替师尊受过。”
“说得像什么好事一样?”徐行像笑一条小狗撒娇翻肚皮结果不慎滚下台阶那样,半开玩笑地拿剑敲了敲他的脑袋,“被打得那么惨,我还不帮你出头,不会很委屈吗?”
“不惨。也不委屈。”然而,寻舟摇了摇头,他开口的神情极为认真。
“鲛人的皮肤更有韧性,只要护住要害,就没那么疼。只是流了血,看上去比较可怕而已,其实不致命的,只要两个月,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他停了停,有些艰涩地道,“那时我看师尊,也绝不是想让师尊替我出头,这根本没有什么……我只是,担心师尊会生气。”
徐行莫名道:“我?生气?”
“觉得我没用。”寻舟轻声道,“就不想要我了。”
他一垂眼,长长的睫毛便像含了一块琉璃珠,里面闪过一张人脸。徐行一晃眼,发现那张人脸是她自己。一股酸涩的感觉自心肝处涌起来,她咽下去,镇定道:“不会的。”
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好吧,似乎也不是很镇定。真正镇定的人,不会随口给出这样的承诺。
“我不委屈。”寻舟道,“在这里,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早晨门外的小鸟叫,我就起身给师尊做早膳,点上火,就可以去叫师尊了。过一柱香,你便会从门里走出来,问我吃什么。离开之前,也会告诉我何时归来,仿佛这里真的是我的家。我可以待在这,没有人会赶我出去……”
他笑起来:“师尊还会保护我。”
“……当然了。”徐行竟不知说什么好,只道,“保护徒弟本就是师者的责任。只要你是我的徒弟一天,我就会保护你一天。”
“真的么?”寻舟倏忽近了,眼底黑亮道,“师尊会一辈子保护我……?”
或许是因为受伤未愈,太过苍白,他看着竟有种令人戚戚的病态,整张脸只有眼睛是极亮的。
徐行心道,鱼果然听不懂人话。我说的好像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吧!你就没考虑过要出师吗?你可是鲛人啊,不可能都七百岁八百岁了还天天跟在师尊屁股后面哭唧唧地转吧!那未免太没出息了??
见她愕然不语,寻舟一怔,眼睛又黯下去。
徐行:“对!没错!当然了!就是这样!”
见寻舟又笑起来,她又心道,这事听着恐怖,但做起来真挺简单。也没规定是谁的一辈子啊?寻舟的一辈子是一辈子,她徐行的一辈子也是一辈子。以后者当基准来算,那也没多少年,就依着他罢了。她可没有说谎。
“砰”一声,一团祥云热情似火地冲进来跳进她怀中,将寻舟撞开了。坐在上面时不觉得,现在抱着才发现这肥狗究竟有多大,徐行整张脸都埋在毛团里,满嘴都是毛,她无言道:“二师兄,能不能让你家祥云把尊臀挪开?”
黄时雨远远踱过来,懒洋洋道:“你说左边那瓣还是右边那瓣?”
寻舟将身上沾到的狗毛拍掉,在徐行看不见的角落里,对黄时雨微微压了压眉眼。
“都挪开。”徐行一掌将肥狗推开,颇不客气道,“来了不知道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