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跟我说你今晚会来泡啊。」 卡俄斯叹着气,「原本我想带着塞西尔和尼尔一起的。这样会不会让你觉得轻松点?」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柏伊斯慢慢地说,「你不该来马尔库斯的。」

「我以为你和你的父母都足够欢迎我。」 至少她感受到的是这样。

接着她听到了一声隐隐绰绰的笑,但似乎是苦笑。

她的脑海中不禁想象出一个画面。红色长发的青年就这样倚靠在假山的另一侧,在雾气缭绕中无奈地微笑,透明的水滴慢慢从线条完美的身体上滑落。那毫无疑问是足够令人血脉贲张的一幕,但卡俄斯早已不知不觉失去了对美丽事物的欣赏能力。

「母后没有说谎。」 他冷不防地说,「过去那几个月,确实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什么?」

「事实上,你拿到的每一封信,我都撰写誊抄了好几遍,直到毫无差错,才敢将信寄出去。我知道这很荒诞愚蠢。但对我而言,向你寄信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有意义。」 柏伊斯说,「我的名声总是很糟糕。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做人太失败,可即便性格发生了改变,情况也从未好转。小姐们收下我的花卉,那就等同于追求;勋爵与臣子收下我的钱财,那就等同于站队。」

「但除了家人,似乎从未有人……会单纯因收到我的礼物而高兴。」 他喃喃道。

卡俄斯没有回答。此时似乎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回应。

「卡俄斯,我要向你道歉。」 柏伊斯说,「那时的我只是需要一段友谊。是谁都无所谓。仔细想想,我似乎是在利用你。」

「那你的手段很高明。」 卡俄斯不客气地说,「现在这个冤大头还特地跑来马尔库斯找你了。」

柏伊斯被她逗笑了,从假山背后传来了细碎的水花声。他笑了一会儿,又说:「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写信的时候战战兢兢吧?」

「那倒也不能这么说。但至少我是不会往信纸上喷香水的。」

「香水。」 柏伊斯有些不满地重复了一遍,「那听上去很廉价。信纸上的香味都是熏出来的,要花我不少时间呢。」

卡俄斯这下总算知道为什么之前柏伊斯忙碌的时候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他不妨直接从造纸开始,历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再寄给自己。

「我们又不是贵族社交,搞那么复杂做什么?」 卡俄斯摇摇头,「反正写的都是些零碎家常。对了,说起这个,你从前总是提起你的弟弟妹妹。但我到这里那么多天,连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他们都在别的国家上学。」 柏伊斯说,「卢赫拉姆太小了,我总要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才行。距离放假回来还要些天呢。或许那时候你刚好就从利波城赶回来了。」

「但你和你的……哥哥,似乎没有在外面求学过。我见过他了。三星星图,点亮了两颗星星。」 卡俄斯尖锐地点评道,「但他连半点魔法也不会用,史莱姆至少还会喷点水花什么的。」

「你当着他的面这么说了?」 柏伊斯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差不多。他还觉得我和你有一腿呢,说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他的样子就像你不仅想跟他抢王位,还抢了他的初恋。」 卡俄斯说,「就这两天,他每天都往我这里送东西,昨天是花瓶,今天是衣服,还留了张纸条说要见我……」

卡俄斯的声音慢慢轻了下来,因为她注意到对面不知何时又失去动静了。

他们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吗?卡俄斯有些纳闷。

在短暂的沉默后,柏伊斯悠长的呼吸声急促了起来,他笑了一声,问道:「那你收了吗?」

他笑得又僵硬又干涩,好像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