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游用手开始挖被卷入机械里的废品垃圾，大叔赶来和驾驶舱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了，神色微妙的想去阻拦却又被他的精神状态吓得不敢靠近。

垃圾废墟之上。

季游跪坐在地面，双手用力地挖那只机器底部的塑料袋、铁制品等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混杂难闻的腐臭气息飘到眼前。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泥土和油污弄脏兮兮的，手指也呈现灰败的色泽。汗水顺着头发丝落下滴到手背上，身体累的精疲力尽，手指都被挖出了伤口，细小的血痕掺杂灰烬和细菌，累到肌肉酸疼麻木，手臂也像被锤过似的抬不起来。

季游挖了很久都没找到那张桌子。

日光倾斜，夜幕降临。

他沉默的起身，大叔和吊机驾驶舱的人也立刻上前，纷乱的劝说：“不就一张桌子吗？你在这儿挖什么劲儿啊？改天让老张看看有没有别的，给你找一张不就完了吗？”

季游没说话，他只是麻木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棚子底下时才眼尖的看见什么立刻上前。

大叔在他身后叫道：“嘿，这不是你的桌子吗？怎么在这儿。”

棚子底下站两个大爷，他们扶着桌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我们打个扑克就借了一下……忘给你说了。”

季游伸手去摸这张桌子，他的视线掠过桌面的涂鸦，缓缓松了一口气。

是这张。

这是许淮高中时期的桌子。

指尖略过粗糙、年数已久的图涂鸦，圆珠笔写的痕迹还残留着，左上角有一行醒目的“我喜欢你，想和你组建家庭永远在一起。”的话。

高三晚间自习的某一天。

季游向后看到对方坐在最后一排，神态散漫的和前座女孩调情。

老师不在，很多同学都在开小差。许淮长得帅很受女生喜欢，有时候也会说一些玩笑话来哄对方。

前座女生娇笑问他喜不喜欢自己。

许淮肯定的说喜欢，回答的毫不犹豫。青春期的男孩总喜欢口嗨，毕竟讲讲好听话又不用付出任何代价，还能博得女孩一笑。

他用好久没开封的圆珠笔在桌面写字。

前座女孩说：“你这桌子和我的不一样呀。”

许淮也不在意：“上次打架我把桌子扔对方身上，老师让我随便拿一套。”

他在桌面上写下【我喜欢你，想和你组建家庭永远在一起。】

许淮刚写完就被一本书打了下头，他吃痛的抬头，发现季游神色冰冷的拿着记录本：“自习课不让说话。”

一一零三起久留八二一，看后偏

许淮心想都闹掰删联系方式了你还管我呢，有些不服气的瞪他。

季游不甘示弱的直接在本子记下两人名字。

许淮慌了：“喂喂！”

他低声伸手攥住季游的手腕求饶：“班长，我放学给你买好吃的总行了吧？”

季游看着许淮这张脸，心想这人只要一说话，他就恨不得答应对方的所有要求，但还是强忍镇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把两人的名字从记录本划掉，离开时忍不住瞥一眼许淮的桌子。

【我喜欢你，想和你组建家庭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要是对他说的该多好啊。

季游很想把自己的桌子和许淮换一下。

*

学生时代的回忆总是那么青涩美好。

季游用沾了血和灰烬的手指去摸桌子上的这句话，轻扯起唇角苦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肩膀颤动。

老旧桌面的木质被湿润泪水晕染，字迹也被模糊的有些不清晰。

有时候他以为自己忘记了，但没想到越回忆记得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