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一只手抹脸,李少行看见他手腕上的痕迹。

李少行阖了阖眼,道:“孟闻西,你还记不记得我当时和你在公司楼下说过什么?”

李少行:“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况且现在你只是丢了份工作,五块钱的炒饭两块钱的馒头,你那两百万,换到国内有小五百万,你能吃到死,如果在那边融入不进去,那就早点回来,没必要死耗在外面。”

孟闻西抽噎半天,终于忍不住大哭道:“可是……可是我当时……那么信誓旦旦地要出来成功,我要出人头地,我要实现梦想,现在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李少行说到这里已经对他仁至义尽,安雅才的确坑了他一手,可孟闻西不是一心往外飞,本来也会也有转机的,刘总监只做技术,两头帮,没有厚谁薄谁,至今也以为孟闻西是光明正大地赢了哲立的。

孟闻西万一回了国内,跃速当初投在他身上的远不止五百万,就这么回来,没有资源,没有多少钱,业内也不会有人敢再继续用他。

但最差,不过就是把哲立的路,再走一次。

当初李少行也和他剖析过出去的弊端,一旦孟闻西在外头出什么事,不用想都知道,除了靠自己,没人能帮一点忙,他要么就忍痛扛过去,要么就失去控制,变得彻底颓废。

更何况他不是最惨的那一个。

李少行叹了口气:“你自己定。”

他挂断了视频,放下手机,安雅才静静地站在门边看他,面带微笑。

安雅才:“很高兴看到你对他彻底放下。”

李少行抬眼,走到他面前,把小臂搭到安雅才肩上,安雅才以为他为着和孟闻西的不快交谈而伤心,要拥抱一下自己,后脑上就陡然撕裂似的痛。

郑秘书慌乱地叫一声:“少行!”

李少行拽住他的头发,安雅才毫无预兆被他拖拽到某间冰冷的房间门口,他猛地挣开,扣住李少行的手腕,笑得有点狰狞:“什么意思啊,少行?在他身上受了气,没必要在我这里找回来吧?”

李少行由他抓住手,指着中心那张安置床,冷声问他:“你敢抬头看看他吗?”

安雅才定了定眼神看过去,就看见哲立那张腐烂得恐怖的脸。

他从来没见过几次尸体,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还健在,父母兄弟都身体康健,腐烂的肉和灰败的骨头就这么赤裸地袒露在眼前,一只灰浊的眼球被黏膜坠着耷拉在烂肉上,安雅才浑身难以抑制得颤抖起来,他半退了一步,又被李少行按住,安雅才忍不住喊道:“你干什么!”

李少行抓着他的领口把安雅才推撞到墙上,看着他的表情,突然一笑:“原来你也会害怕。”

安雅才脑子里一团淤泥似的乱,强逼自己也笑起来:“你说什么啊,我一点也不明白。”

又逼自己不要在他面前露出懦弱的样子,直直地看着那具尸体,问:“这是谁?我为什么要看他,我认识他吗?”

李少行伸手用食指拇指钳住他的下颌骨,压着他的脸,笑着问他:“你不认识他……啊?你不认识他?”

安雅才被他捏得很痛,几乎要掉下泪来:“你到底怎么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李少行几乎想仰天大笑,哲立被他害得连命都没了,安雅才却根本不在乎这个人是谁。

郑秘书这时有些慌张地走进来:“少行,你快收手,小刘要过来了。”

李少行狠狠地看了安雅才湿漉漉的双眼一眼,缓缓松开了手:“你好好养伤。”

安雅才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少行,他是第一次见尸体,也是第一次被李少行这样羞辱,被拽着拖了几米,又被丢在这里扭头就走,他张嘴想问郑秘书,结果对方奇奇怪怪地看他一眼,就快步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