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二……”

“一!”

廖冰和李万嫣是在崩溃的男人尖叫和刺耳的刹车声音中被吓醒的,雨水打在顶棚上的声音和巨型机械的运转声是规律的白噪音,因此回荡在耳边的呼救显得万分明显,李万嫣身体年轻些,她在兼职回来的路上被人从后头打晕,一路昏沉着到了这个地方,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看见父亲逐渐死去的心情,好像被瞬间掏空了情绪,这下被吵醒,她不明所以地睁开眼。

灯泡就在头顶,刺眼的灯光晃得她什么也看不清,待到眩晕褪去,李万嫣感觉到脚背上有某种重量,她恍惚地低头看去,一只沾满血液的男性断手落在她鞋面上,骨头和血肉被碾得扁烂,上面戴着一枚眼熟的戒指……李万嫣浑身发寒地抬起眼往远些的地方看去,宽阔得吓人的场地里,大得似是巨兽的黑色轿车在呼啸着,驾驶者仿佛在炫技玩闹,不住地漂移冲刺,把车身甩得满是刮痕,车头也凹进去不少,满地的车辙中不少带着暗红色,最为让人惊骇震撼的,是那个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疯狂而毫无尊严,扭曲地在血泊泥土中爬行嚎叫,待宰的猪羊般的兄长。

李万嫣失声尖叫起来,她开始不顾一切地推起身上层层捆绑的麻绳,这把旁边昏昏欲睡的廖冰也吵醒了。

李少行所期待看到的画面终于上演了,他开始理解为何侯真说自己做了这种行当二十年都没办法脱身,他把李千里右手碾掉的瞬间感受到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快乐,那两个女人的尖叫声好像是最动听的合奏,李千里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李千里因为手被生生拽掉,失血过多一头栽倒在地上,两眼翻白,终于认命地摔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李少行的车轮一点一点地开过来。

李少行却在此时拉住了手刹。

侯真面带讽刺地看他:“别告诉我你要在这会儿收手。”

李少行问她:“你杀的第一个人是谁?”

侯真满不在乎地晃着脑袋:“你问来干嘛?”

李少行:“我就是想知道。”

侯真思索了一会儿,她杀的人实在太多:“是个小男孩儿,他妈带着他,在火车上抢我的位置,那会儿安检不严,他们俩欺负我年纪小脸皮薄,扯我的衣服,正好我的包里有把西瓜刀,坐车去收债用,我把那小孩的脑袋当成了西瓜,一刀下去,他的脑袋就喷着血滚在我的脚下,那个妈,就像柱子上绑那两个一样,叫得我耳朵疼。”

李少行听出来她意有所指,依旧面色不变地问她:“你会后悔吗?”

侯真笑笑:“一次都没有。”

李少行点点头:“我懂了。”

侯真的伴侣站在二层盯着底下的情况,突然喊她:“阿真!”

侯真警觉地跳下车,顺着他的目光三两下攀到二层的铁皮架子上,顺着窗口跳出去。

李少行恍若未闻地踩下了油门。

颠簸,颤动,生命的气息在他的车轮底下被碾碎成一滩血肉。

李少行趴在方向盘上,欣喜地接受这几秒钟的,从头到脚的痛麻。

他缓过这极致的恶心和爽快扭曲在一起的感觉,李千里连一声都没出就被他碾死了,他妈直接被这一幕吓晕了。

李少行抹了抹额上的汗,脚底有些虚浮地从车上下来,他踩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脚底下一松,差点摔在地上。

侯真拎着一个人进来,猛地把他摔在李少行面前。

李少行抬头一看,是一头亮得像宝石的白色头发,那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他,里面充满了惊惧和难过。

是安人颂。

李少行笑了:“你为什么就是没一点长进呢?”

安人颂颤抖着开口:“李少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