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沈官人来解除婚约,竟然还能笑盈盈地回答,说是要等三年丧期过了再谈。
言语间,一副要给自己那病故的未婚妻守孝的样子。
主座上的南王虽然面色难看,也只低头喝茶,全当做没听见沈官人打的太极。
要是沈官人真有这么个女儿,一定感动得痛哭流涕。
偏生他心里有鬼,一听这些话吓都要吓死,只觉得明盛这话听着太偏执。
也不知道沈迢一辈子没出过什么远门,怎么就招惹上明盛这尊心心念念的大佛了。
沈官人几个来回也没谈下来,丧气又不解地归了家。
这事没办妥,沈迢还是得回来。
可南王府就立在那里,又不似家里招徕的长工,万一碰见了,十有八九会被怀疑。
他们这些事说是做得前后有序,有心一查还是能摸到线头。
全仗着没人知道沈家为什么这么做,也没人去想折腾这少爷小姐换来换去有什么意义,掩盖起来还算轻松。
那能如何?
被宋娘子骂过不中用后,沈官人左思右想,决定将沈迢送到太学院受学。
一是太学院坐落中原,跟南域离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二是沈迢以后也要继承家业,光是开过蒙,学了些简单的经典不够用。
沈迢从小佛堂学了好些经书,这一遭终于坐上回程的马车,换回少爷身份。
不想一回家还没享受几天,那边宋娘子抬来一箱书卷过来,又是疼惜又是不舍。
她摸着自己十足单纯的孩子,还是赞同了沈官人的提议。
沈迢既不像沈官人八面玲珑,又不似她那般霸道泼辣。
当年年岁渐高才有这么个宝贝,不学点东西,出门长点见识,他们百年后不得被人欺负死。
于是听到沈迢耳朵里的话,从本该是想玩什么,变成了。
“稚、迢迢,你爹给你在太学院交了束脩,这些典册你先翻看些,别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会被先生抽手板子的。”
脑子里记了不少经书卷文的沈迢愣愣的,宋娘子说罢便在他手中塞了本字册。
不擦脂粉的小脸上俊眉秀眼,生得一股清丽飘逸的神采,当时溢出点可怜。
那弯翘起的眼都变得圆溜溜,怎么也不敢置信。
要是不说,还真没人知道看起来漂亮灵慧的小少爷是在痛恨,念着不要马上离家上学。
沈迢聪明是聪明,半月不到硬背下几卷佛经。
可他实在是疲懒,光是听说学舍需得每天按时按点,其中的辛苦已经够劝退他了。
不想爹娘还要将他送进太学院。
那地方虽然交足够多的束脩,学力不行也能进去,多数学子却是举考才入选的。
沈迢翻了翻手里的书册,他有些犯晕。
“好多字啊……”几乎是在撒娇卖乖,寄希望宋娘子能心软。
宋娘子却正色,道:“难道你想待在南域,被世子认出来么?”
沈迢听了,手指捏着书页。
他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憋出字来:“自然,自然是不想的。”
宋娘子点点头,她也不想,便安慰道:“那只能去了,他都不愿意解除婚约,要跟着硬耗三年,日后见了你,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沈迢才回来,还不知道有这事。
他跟明盛的牵绊,全数仰赖沈稚月这一身份,销毁了,就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曾任姻亲。
本来想着,明盛要是解除婚约,那以后该去娇宠欺负别的女郎了。
沈迢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宋娘子这番话一瞬间让沈迢弯了唇角,知道明盛还喜欢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