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厌挨打时眼神中总是透着股狠劲,无论多疼也决不认错。
每当与我四目相对,他都会瞬间变换表情,藏起眼中的狠戾,懒洋洋地冲我做个鬼脸,仿佛要证明自己对一切都无所谓。
我一次次跑过去挡在薛厌身前:“不准打薛厌!”
薛父笑眯眯地对我说:“小喜,你不懂,像他这种废物,就该多打。”
薛厌才不是废物。
他有一双修长白皙的手,会写出很好看的字。
他笑起来的时候右脸颊会出现一个很可爱的小酒窝。
他会在我哭鼻子的时候放缓语调,不再像平时那般凶。
他会趁四下无人的时候,蹲下来温柔地抚摸路边的流浪猫。
他会在节日里别别扭扭地咨询我什么样的礼物适合送父母。
高一那年,薛厌父母离婚,谁都不愿带着个拖油瓶,于是把他一个人抛在家里,只定期打点生活费过来。
我冲上六楼,准备了无数种说辞想要安慰他。
薛厌却一脸困惑:“以后再也没人管我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有什么好安慰的?”
我观察着他的表情,想判断他是不是在嘴硬。
薛厌动作熟练地点燃一根烟:“从今天起,我可以尽情地抽烟、喝酒、打游戏、吃垃圾食品、带女孩子回家,世上有谁能比我更自由?你应该恭喜我才对。”
“我算不算被你带回家的女孩子?”我问。
薛厌吐了口烟圈:“勉强算吧。”
我忍不住笑,离开时看着一个人站在空荡荡屋子里的薛厌,又忽然想哭。
那天我坐在薛厌家楼道里默默流了很久的泪,直到衣袖被全部浸湿,才发现薛厌正站在我身后。
“你哭丧呢?”他面无表情。
我又一次哭着扑进他怀中。
薛厌低声说:“没什么,所有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我早就习惯了。”
“除了我。”我抱紧他,“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薛厌不以为意地笑,然后如往常一般,一把推开了我:“回你自己家去。”
那之后,我开始更加频繁地往六楼跑。
刷碗,打扫,洗床单,晒被子,整理衣柜,什么都干。
薛厌总是在一旁懒洋洋地嘲讽我:“你是老妈子吗?”
我没脸没皮地笑:“人家只想做你一个人的老妈子。”
“滚!”薛厌眼皮一跳,抄起枕头就扔向我,他最听不得肉麻话。
我笑着接住他的枕头,抱在怀里抚平捋顺,仔细地放回床上。
薛厌没有朋友,任何试图接近他的人,都会被他阴晴不定的性子吓跑。
他就像躲在黑暗里的幼兽,执拗地撕咬每一个向他示好的人,仿佛对他而言,温暖与善意才是会把他灼伤的剧毒。
无论怎么兜兜转转,他身边最终都会只剩下我。
仅仅是因为,我最不要脸。
每到薛厌生日这天,我都会亲手做一个蛋糕。
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用电饭煲做出来的那种,最后再喷上一层超市买的即食奶油。
没办法,能力有限。
即便再怎么讨厌甜品,到了这一天,他也会耐着性子吃一小块我亲手做的蛋糕。
薛厌还会在这一天亲自下厨煮一锅方便面。
他总是把火腿肠切得乱七八糟,还没洗的青菜直接就往锅里扔,面条煮到彻底软烂才想起来捞。
我每次都会连面带汤全部吃干净,然后被薛厌笑称是猪。
他并不知道,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吃方便面。
我喜欢的,是他。
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