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不知不觉凝出一抹笑。转头看他,眉梢结着风霜,眼角含着思虑,那天真任性的少年感早就慢慢褪去,藏进了眼窝深处。
器宇轩昂的那么一矗,面部的线条无一不硬朗,魁梧厚实的身板稳如山岩,真像个以假乱真的将军。就连手中捏着的那两张白面大饼也不显得违和,而是给他添了些平易近人之色,成了个与兵士同甘共苦的亲民将军。不由得咽咽口水。手里那粥似乎也变得香些了。
她看着城头旌旗招展,听着士兵一阵一阵的操练喊号,忽然想,倘若世道不弄人,倘若武松还是阳谷县一个小小步兵都头,值此天下大乱之际,他会不会毅然从军报国?会不会丢下那好容易经营来的安稳日子?
她毫不犹豫地下结论,以他的性子,肯定是会不顾一切抄刀而起的。可随即又觉得未必。倘若不是在梁山上这一番磨练,倘若不是在江湖上沉浮这么多年,他或许依然是那个年少气盛的愣头青,景阳冈上打打老虎,阳谷县里捉捉小偷,直到发现,县衙里坐进了不认识的异族人?
想来人都是会成长的。自己也算是陪他长大了吧。随后也觉得有点不切实际,讪讪笑笑。以武松的看法,当然是鸟位谁坐都一样。倘若把那位子打造得足够宽敞些,让全梁山的兄弟都坐上去也无所谓。倘若那人坐上去之后还能被拉下来,那么让方腊方教主坐上去体验一把,他也没什么意见。
但若要他武松真的扶一个人,终生坐上那位子,不论日后再有什么枝节都不许反悔武松想了一圈,除了已故的周老先生,还真没有能让他彻底放心服气的人选包括他自己。
但平日里偶尔听萧让、柴进他们讲讲史,也多少知道,古今大部分皇帝其实都是普通人,尧舜禹汤毕竟是凤毛麟角;只要用对了贤臣,自己不昏庸、不作死,就算得上史书里称赞的明君了。
杂七杂八把这想法跟她说了。潘小园当即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心中默默计算,离民主议会制和换届选举制的普及,还有多久。
还是摇摇头,狠心给他泼冷水:“这个……以后也许有希望。但眼下来看……大约不会有人买你的帐。”
潘小园觉得不该感到委屈。从来到这个世界,让她委屈的事情多了,当然有些是她自找的;明明可以恪守规矩、随波逐流,她却偏想活出点不一样的色彩。旁人不理解,那就任他们不理解,反正她自己过得好不就行了。早就练出一身厚皮,抵挡外面的唇枪舌剑。
可在武松面前呢,这份厚脸皮便不那么尽忠职守。他的每一句哪怕最轻微的质问,都能轻轻易易的穿透进那层保护壳,把她的身体刺得小小的一痛。
贝壳()txt电子书下载
当然,这也是她自找的。谁让这人生得太高大,在她心里死乞白赖的占了好大一片空间,遮空蔽日的推都推不走呢?
所以委屈也是自作自受。见他还横眉冷对的,本能的就想再去抱他,降下身段,软软糯糯柔柔的声音求他。知道他最终大约是会妥协的。顶天立地一个大男人,跟她一个小女人计较什么呢?
但还是压下了这一波冲动。武松是最不喜欢让人在情感上要挟的。跟他打感情牌,就算这次勉强过关,以后也只能一直被他当成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人。他也禁不住一笑,笑容又马上泯去,指着地图东沿旧曹门,说道:“你和金芝公主、孙二娘、还有其他二十人,扮作进城逛市场的村民,清晨从此处入城。你熟悉东京街道地理,须指点他们到达相应的地点,然后你回到曲院街宅子别出去。事成之后,我去那里找你。”
潘小园默默记住。大家分批次进城。每一批进城的人马都需要一个向导带着。她便是其中一个。
问武松:“天黑会合时,你也会来吗?”
她仍是觉得不太妥帖,又问:“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