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川双掌合十,不卑不亢地道:“诸位檀越,观澄已经破门还俗,不再担任尊师门下的衣钵侍者,虽说偶尔也在寺中作画,但并不住在这里,如今也有十天没露过面。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确实不知道观澄和令爱的去处。”
“少来撒谎,但凡洛阳周边举行法会放焰口,都少不了观澄小子的‘喷画’、‘水画’杂戏,我们特地选七月十五来,就是为了跟他当面对质。如不肯交出人来,就让我们搜一搜!听说你们用米买尸,是不是都给观澄祸祸了?”
观川略微皱眉,言语虽然客气,态度却很坚定:“佛门净土,不容任何人冒犯。”
“冒犯又如何?!”吴家亲属之中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仗着自己年长,上去就给观川一拳。
观川被打在头脸上,连脖子都没有偏,仍是双手合十姿态,吴家人见他不反抗,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观川便如风雨中的大树般纹风不动,任打任骂。
宝珠心中惊奇,咦了一声:“这僧人这么抗揍?”
吴家人对观川饱以老拳,如同打在没有知觉的厚重皮革上,他根本不在乎,吴阿荣一时头脑昏聩,手持尖刀,猛地戳向观川肩头,只听叮的一下清脆声响,那把切糖的刀子竟然从中折断,银光一闪,刀尖冲人飞了出去。
人群中一个青衣人手腕轻挥,抄下断刃扣在手心里。
他动作极快,纵然四面八方全都是眼睛,谁也没看清断刀去处,围观人群只见到观川的表现,震惊鼓噪起来,纷纷以敬畏的声音叫嚷起来:“刀枪不入!铜筋铁骨!这大和尚已经修成金刚不坏的护法真身了!”
吴阿荣抓着刀柄愣在当地,观川瞧都不瞧他,微微侧头看向韦训。
虽然两人没有直接较量,但这一眼,在江湖中便有切磋请招之意了。
韦训心领神会,捏住断刃朝身边莲花石柱上轻轻一拍,那三寸铁无声无息全部没入石中,仅留下一线断面,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石柱上嵌着一片金属。
身在广庭大众之中,两人悄无声息对了一招,互相探了探底细。
观川用一身坚不可摧的本领震慑住吴家人,接着以退为进,好言好语将他们请入大寮慢慢洽谈,暂时化解了这场风波。围观人群逐渐散开,仍兴致勃勃地谈论刚才见闻。
杨行简惊叹道:“那僧人的僧袍之下是穿着软甲吗?可是被人打中头脸手足也不曾有丝毫畏惧,难道佛门修行真能铸就神功?”
宝珠还记得自己曾经用马鞭殴打残阳院“鬼手金刚”邱任,他表现跟观川一模一样,不痛不痒毫不在意,她对杨行简说:“恐怕不仅仅是僧人,而是武林高手。”
杨行简道:“听说北魏时期禅宗的始祖达摩和尚就在洛阳传教,他虽然只是诵经修禅,同样修成金刚不坏之身。”
宝珠说:“我才不信盘腿坐在那念经就能刀枪不入,昙林那四肢跟枯枝一样,一碰就断,武功应当和宫中的角抵一样,拳怕少壮。”
两个没怎么见识过江湖功夫的人讨论起这个话题,不着边际地你谈天我说地。
韦训没有参与那两人谈话,转头问十三郎:“你瞧这光头跟四五比,谁强谁弱?”
十三郎听师兄发问,沉吟片刻,摇头说:“看不出……反正比我强得多。”
韦训特意鼓励他说:“好好修习般若忏,我宁肯跟老二老三打,也不想跟老四老五交手,除掉一个练硬功的人可太麻烦了,一击必杀不存在的。”
十三郎颇觉寂寞:“师父已经死了,师兄没练过般若忏,我也没什么天赋。要不然走完这趟路,还是找家寺院好生做和尚,老老实实念经撞钟,说不定能和山川云潮四僧一样混个职位,看起来过得挺舒服。”
韦训没有出声。他自知无法指点十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