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那头金灿灿的长发在她房间里的灯的照耀下依旧熠熠生光,如绸缎一般从他的肩头滑下,就这样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他也并不关心。

闻溯的第一反应是关门,她默默地等了一会后,抬起终端看了看时间,又对着镜子扯出张冷脸,打算就这样走出去。开门时并不顺畅,门板撞到了一个直愣愣的物体,发出砰的一声。

她又立刻拉回来,门却在将要闭合时被卡住了,三根白皙的指节堵在了那道狭小的缝里,关节因为她关门的动作迅速变得青紫。

闻溯惊得放开了门把手,终于抬眼正正看着他,语气不悦:“你想干什么?”

“我不会打扰阿溯的,”希尔大半个身体被门挡着,他站在黑暗里,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幽灵似的飘忽,“让我待在门外面就好,只要我确认你在这里就好。”

他的声音恍惚:“昨天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我害怕,我真的好怕阿溯会消失不见。我去求他,他不肯让我找你,连尤黎也不告诉我你的消息,我打了很多通电话,可每一次你都没有接。”

“如果你不喜欢我说的话,不喜欢我的性格,我都会道歉,我会改的,”他仓皇地如发誓般点点头,随即渴求般地紧紧注视着闻溯,“但是找不到你我会疯掉,阿溯,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

希尔不安地蜷起手指扣挠着掌心发痒的伤口,刺痛的感觉能提醒他保持冷静和清醒,不能说错话。

阿溯一定是生气了,他一想到那个故作柔弱的omega居然也能被她安慰,就恨不得找出一把刀来剖开那颗肮脏的心让阿溯看清楚,但是现在并不是谈论刚才那些不愉快的时候,阿溯累了,他不能再让她不开心。

他的小动作和变幻莫测的神色闻溯并没有注意到,她忍耐地保持缄默,怕自己会在这种厌烦人类的状态下口不择言,她不喜欢争执,也不愿意用激烈的态度消耗自己的精力,薇拉总说她脾气好,其实她只是浪费生命力懒得吵架。

所以她还是果断地说:“你回去,这些事改天再说。”

那道狭窄的缝隙里漏出的光照亮了omega的一小块脸颊,如蓝宝石般的眼眸奇异地闪动着,像暗夜里独自闪烁的星子。希尔忽然伸出手摊开掌心凑到她面前,恳切地说:“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已经惩罚过自己了,阿溯你看。”

掌心上满是沙石硌出的血痕,还有刚刚被卡住时指节留下的淤青,闻溯悚然抬头,从希尔的表情里判断出他居然真的照着温弥亚的伤口给自己也上了一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闻溯气得连话都说得不顺畅,她感觉自己就在崩溃的边缘,幸好刚才她顺利把药喝完了,否则这个时候她必然要丧失理智。

她这没有能消毒的药,理智尚存的女beta掏出终端火急火燎地翻通讯录,如果秘书先生再不来救场,恐怕下一幕就要上演她向希尔砰砰磕头求他放过自己的场景了,既然道理已经讲不通,那就讲真心,她真心希望自己能丢下这些烂摊子潇洒离去。

“我······”

希尔想要回答的话蓦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凝结在她刚才刻意向后藏了藏的行李箱上,背在身后的双手瞬间扭在了一起,泛着淤青的指节弯曲着纠缠。

她要走,抛弃他一走了之。

她会和之前一样突然消失不见,不管他怎么虔诚地向上帝祷告,都只能在漫漫长夜里流干眼泪。

昨夜尖锐的痛从指尖刺入五脏六腑,宛若细细密密的网,他感觉自己濒临窒息,马上要喘不过气了。

“阿溯,阿溯。”

在痛苦的窒息感中,他张口呼唤了她的名字,带着求助的意味。

而闻溯正头也不抬地点开终端查找联系人:“我让尤黎过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