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红瞧着她, 面上浮现出了一种奇异而难以言喻的表情, 好似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什么……令他心绪复杂、且又心生畏惧的妖怪一般。

他似乎想要问什么话,但是嘴唇却一动不动,最终,只又恢复了那种冷冰冰的神色,面无表情地道:“我欠你的事,已办到了!”

所谓他欠她的事,就是指乔茜于无花的刀下,又救了一回一点红,自己却反而中了那“丹心术”,一点红担心她一个人住在山间, 万一再遇歹人,便先留了下来, 要照看她到她好了为止。

实际上,现在已二十天了, 她也已完全好了,即便她没好, 她的身边也有更值得依靠的朋友在。

有名动天下的陆小凤在,难道还照看不好乔茜?

可是他却没有走,一直留到现在。

坐在他对面的悲伤狸花猫耳朵继续耷拉,看起来又沮丧、又伤心,十分不想要他离开。

杀手硬着心肠,冷着一张脸,一句话也没有说。

于是,乔茜只好说:“可是,今天天已晚了,你要走,也明天再走呀!今天走了,还不是要住在镇子里,何必多此一举。”

杀手默然不语,不能否认她说得对。

乔茜道:“所以呢,你先去歇着吧!明天也不准不告而别哦,咱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是不能有不告而别的事情的!”

杀手又瞧了她一眼……还是悲伤狸花猫的状态。

他抿了抿唇,缓缓点头,语气也放缓了些,道:“我不会。”

乔茜放心下来,破涕为笑,道:“那咱们今日先休息吧。”

杀手慢慢站了起来,进了自己住的那间屋子。

屋子仍如雪洞一般干净,被褥整洁、桌椅之上全无杂物,倘若叫别人见了,恐怕还会以为这屋子没人住……一点红的个人物品本就很少,不过一柄剑、几张银票而已,他刻意保持了这种初见时的整洁,好似从来不觉得自己该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生活痕迹似得。

他的确不想留下任何自己来过的痕迹,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享受这样平和、惬意的生活。

此时,月过中天,夜色深重,已是午夜时分,一点红进屋洗了个澡,又用毛巾把头发绞得半干,这才躺了。

躺下,却无睡意,干脆起身打坐,这坐却也打得不好。

第二天一早,一点红起得不算早,因无甚行囊要收拾的,衣裳穿好剑挂好,就推门出去了。

乔茜一把撩起了门帘,从前头的酒馆里探出头来,喜气洋洋地道:“红大爷醒啦,快来吃早饭呀!”

一点红:“…………”

一点红没说话,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几遍,确认她已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他来到酒馆,果然见桌子上已摆了几样吃食,一碗豆浆、两根油条,一碟子韭菜炒鸡蛋,一个切开的咸鸭蛋、蛋黄还冒着油,还有一碟子底部煎得脆脆的小包子,乔茜用筷子夹起来一个,蘸一蘸小碟子里的陈醋,两口一个,咔哧咔哧脆。

其实酒馆里很少有早饭吃,因为前一阵子,乔茜躺在床上,饭都是一点红负责做的,等乔茜好了,陆小凤与花满楼又来了,乔茜和他们一天打打闹闹的,早晨起得自然就晚了,起晚了,自然就没有什么早饭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