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危来把齐国公扶走,李审言对这个天生神力的少年多看了几眼,拒绝了阿宽的搀扶,以散酒气的名义,独自在廊下慢走。
走着走着,不自觉到了常待的地方。
回住处也没什么事,无非是上榻歇息。李审言一人又随心所欲惯了,常常入夜后不老实待在榻上,而是随意找个地方睡觉。
酒坊、赌场这等人声鼎沸的地方更受他青睐,但偶尔想要清静时,也会找一棵树,或者去屋顶待着。
齐国公这会儿正呼呼大睡,书房黑幽幽,并不是盯梢的时间,他还是一跃到了树干,凝望了会儿夜空。
随后,视线不经意地下移。
先入眼的是熟悉的葡萄架,被风灯照出大致轮廓,再往左,就是月舍的屋子。
国公府建造房屋的用料都是上乘,自然不可能像营帐那样,能透过窗户看清里面的人影。李审言只能看到月舍灯火通明,偶尔会有女使在主屋进出,大概在服侍二人。
其实看不到什么,李审言自认为也只是到树上静静心,散散酒气。
他自幼精通攀爬,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小窗被推开时,李审言的目光跟着转了过去,这一看,不由怔住。
她应是刚卸了发髻钗环,长发披散,临窗欣赏夜景。
今夜星光黯淡,唯有一轮明月闪耀。她看着看着,不自觉倚在窗边,随手拿了把木梳,慢悠悠地通发。掩在乌黑秀发下的,是一张在夜里依旧白到发亮的脸。
巴掌大小,镶嵌了一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琼鼻,红唇。像家宴上一些人奉承的那样,宛如仙子。
李审言没再看那张脸,稍稍敛目,聚精会神地对着面前虬结的树枝。
目光离了,还有敏锐的嗅觉。
分明隔了很远的距离,李审言却仿佛闻到被晚风拂来的长发幽香。
他没能继续待下去,直接跳下了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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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国公府摆家宴的同时,柳家也办了场小家宴,为柳阁老庆五十八岁寿辰。
因不是整寿,柳阁老也不想高调,就只请了家里人。
王宗赫作为柳阁老准孙女婿和器重的下属,也在受邀之列。
柳晚的父亲是柳阁老幼子,她又是家中最小的姑娘,本身就在柳阁老这儿备受宠爱。在家宴上,柳家人感觉,这位准孙女婿的地位竟比长孙还要更高一些,座次被安排得紧贴阁老,惹得几个孙子都酸溜溜的。
但即便没有柳阁老,王宗赫本身的家世、才华就足够出众,单独拎出来,京中确实没几个世家子弟能比得过她。
柳阁老到这个年纪,在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考校小辈,儿子们大了,注意力就转到孙子们身上。
喝过几杯酒,他指节敲在黄花梨桌面上,突然笑了下,“我在吏部待了这些年,你们平时耳濡目染,应当对吏部的事有所了解。”
孙子们立刻绷紧头皮,知道老爷子要提问了。
“今日问问你们吏部铨选章程。”柳阁老微笑道,“若山西道监察御史突发急病亡故,当如何递补?”
“回祖父,依《天泽铨法》当由都察院会同吏部考功司......”长孙柳文靖答得还算流畅,“三品以上需经廷推......”
他答完了,柳阁老没点评,看向其他孙子。
有人效仿大哥柳文靖,内容答得差不多,只用词不同。有人磕磕绊绊,不知所云。也有人直接低头说不清楚。
柳阁老又道:“若亡故的是景德六年进士呢?”
柳文靖愣了会儿,额角渗出细汗,不知此问何意。
他在柳家孙辈中学问最出色,对此都一时找不到思路,其他人就更别说。
柳阁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