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用过饭食,手谈一局后,姊妹俩一同上榻小睡。
时令寒凉,清蕴盖着被褥朝外侧躺,听帘幔被吹动的沙沙声,目光虚落在博古架上,毫无睡意。
“清蕴。”身侧的王令娴忽然出声,“你睡着了吗?”
“没有。”
感觉到王令娴朝自己这边转身,清蕴也跟着转去,二人相对而视。
目光流转间,王令娴先声开口。
“我听说了,近些日子来求见你的人。”王令娴斟酌语句,思量怎样说才不至让她误会,“你是因那位,与三哥和离吗?”
清蕴:“可说是,也可说不是。”
王令娴嗯了声,“那为何不见他?”
“我只是觉得……此时不适合。”清蕴别开眼神,难得的犹豫模样,让王令娴心头微软。
她痴长清蕴一岁,从前在家中,遇事却总是靠清蕴站在前面,安抚、支持她。
如今可能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再看清蕴的模样,总觉得她还年轻,如此灵慧美丽,注定要遭受男女之情的困扰,如今犹豫不定,实属人之常情。
王令娴:“你刚和离,此时的确该避嫌,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清蕴微转过眼,“大姐姐可会觉得我太无情?”
“无情、有情是如何断定呢?”王令娴轻哂,姿势转为仰躺,看着虚空,“从前我谨遵父母令,尽孝道、守人礼,算不算有情?可那些年好似也没怎么真正快活过,母亲给我定的规矩太多,根本没时间去想其他。”
“后来和周郎相识,我高兴了好一阵,如此对母亲来说算无情吧?”她笑意不减,“结果周郎辜负我,被我亲手……如此对他而言,我也是无情吧?但我却很快乐,进宫后更是如此。”
重新看过来,王令娴眨眼,“实不相瞒,我一直有个想法,怕你们责骂我,便没有说过。”
清蕴做出认真倾听模样,目光专注。
任何人和她熟了以后,都会放心地吐露心事,王令娴此刻便没有避忌,“其实我还蛮喜欢杨煦的。”
清蕴:“……嗯?”
王令娴摆手,“不是你想象中的男女之情,至少他去找各式美人,我从未伤心过,只是羡慕他活得足够肆意。当然,也不是说他横征暴敛是对……”
王令娴想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三言两语却说不清,做了无数补充,让清蕴露出笑容,“我懂了,大姐姐不必再解释。”
松了口气,王令娴道:“所以,我虽为你和三哥可惜,但也不觉得顺从自己心意有何不对。归根到底是缘分已尽,谁都没错。”
一席话下来,清蕴真正感受到王令娴的转变。怪不得她不愿回王家,于她而言,回家恐怕会是另一种束缚。
她伸手抱住王令娴,“大姐姐,你待我真好。”
王令娴笑着,轻抚她的脸颊,“实在不然,我们二人这样彼此伴着也挺好,谁说一定要找个男人过一生,是不是?”
清蕴亦扬唇,就这样相偎着睡过去。
在水云观的日子惬意而轻松,基本无需同他人打交道,清蕴连生意上的事都全权放给了彭掌柜,这段时间在山中随日升月落而起、而息,煮茶品酒弹琴种花,已然是世人想象中的隐士生活。
偶尔兴致来时,王令娴会请乐坊、舞坊的人来此出演,或是请些清俊男子来陪伴饮酒作乐。
实不相瞒,清蕴几乎乐不思蜀。
李审言眼睁睁看她潇洒有段日子了,最开始求见被拒了几次,他想着,是该让她独自清静清静。缠得太紧了,难免像整日盯梢丈夫的怨妇,既不体面,也容易遭人厌烦。
他受着镇安帝的罚,在东营和皇宫之间忙碌,得暇就从亲卫那儿听两嘴水云观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