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蕴不躲不避,任他盯,身后白芷已经屏息凝神,随时准备上去帮忙。
可被暗暗嘲讽的人硬是忍下了这股气,留下一句硬邦邦的“我先去办事”就大步离开了。
在他身后,清蕴看着那道背影,不自觉出神片刻。
**
李审言把清蕴强带到身边,凭的不只是一股冲动,他有几重思量。
一来他们虽然不缺粮,但也决不能让这批粮入徐州官仓,可能转眼就会被柳太后充作军饷。他跑了这一趟,那十万石粮食才会真正进入流民口中,还能帮李家军收揽民心;二来陆清蕴能够调动漕运盐商,不管她目的为何,朝堂那儿柳太后若要最后反扑,很可能拿她作笺,构陷她通敌或者其他;三来,就是纯粹的私心,他想见她,想把人留在身边。
他那句话也没有作假,他已经暗中做了部署,准备在自己带陆清蕴进京前,让大狱里待着的王宗赫出“意外”。
这些想法,李审言不曾对旁人说道,连孟嘉都认为他是感情用事,只担心他惹祸。
他暂时也不打算为自己证明。
先帝在时,他是怎么爬到旗手卫校尉的,朝堂上下有目共睹。平土司之乱这几年,他又“冲动”了多少回,许多人也清楚。
在外人眼中,他应当就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夫,对他不会太过提防。
…………
刑部大狱,身处牢狱的王宗赫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凄惨。
柳太后的人最初对他用过私刑,随着形势瞬息万变,齐国公率兵北上,各城或是败退,或是主动放行,他们都在慌着保命,已经无暇再顾及被关押在牢里的工部侍郎。
他搬到相对整洁偏僻的牢狱,三餐另作安排,甚至有桌椅纸笔供应。
刑部一位侍郎私下来寻他,“克衡兄,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没有明显证据也要把你关在这儿。之前是那位下令,非得让你认下那贪墨的罪名,好叫柳家人开脱。”
他语气转变过于明显,王宗赫沉思了会儿,“齐国公打到哪儿了?”
刑部侍郎惊于他的敏锐,投去感叹的眼神,压低声音,“据推算,还有三日就能进京。柳家如今狗急跳墙,已经在发疯了。”
所以大部分人现在都在明哲保身。
王宗赫问,“请问,王家现在……?”
刑部侍郎道:“放心吧,王家被大长公主的兵马护得好好的,连带静王府一起,护得密不透风。柳家还抽不出那么多精力针对你们。对了,尊夫人倒是还在徐州,听说她向盐商筹集了三十万石粮食亲自前去赈灾,真乃女中豪杰,对你又情深意重,克衡兄好福气。”
他语带歆羡,小小捧了把夫妻俩,王宗赫仅是淡笑了下,没作过多回应。
已经有十来天没收到清蕴消息了,不应该。
如此又过两日,王宗赫发现,这天狱中静得出奇,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巡逻的狱卒都不见人影。
思索之际,突然有一士兵装扮的男子大步走来,瞧他一眼,“是王宗赫王侍郎吗?”
王宗赫颔首。
来人抽刀砍断狱门锁链,“李将军已经进京勤王,我奉令来解救狱中被关押的各位大人,统统带去李将军身前问话,还请大人随我走。”
王宗赫起身,“勤王之师已经尽数抵京了?”
来人答是,打开狱门。
“有劳。”王宗赫跨出牢门时踉跄半步,右手顺势搭上对方肩甲。
来人肌肉瞬间绷紧,在察觉文官绵软无力的指节后松懈下来。
王宗赫目光不经意扫过这人身上甲胄。
看式样确是西南驻军制式,可护心镜边缘有道寸长斩痕那是旗手卫独有的标记,专为近战特制的薄刃才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