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俩人挨近的时候他就察觉陆岱景面上有些异样,面皮像是有些不太平整,还有那颗显眼的黑痣也与往日不同,失了灵气般干巴巴地挂在上边。
江奉恩直直注视着那丑陋的地方,这让陆岱景不禁握紧了拳头,他平生第一次生出想要躲藏的想法,他不想江奉恩看到自己如此可怖的模样。
如他所想,江奉恩沉寂了,许是厌恶。
他一刻不说话,陆岱景的心就一刻不停地往下落。
那时陆延礼的话至今仍盘旋在他耳中,如今就连江奉恩最中意的地方都如此不堪入眼,又怎么会留在他身边。
陆岱景咬了咬后槽,忽地江奉恩却是抬起手,在他脸上擦了几道。他微微后仰想躲,但最终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他脸上刚才涂了些坊间女子用来遮涂伤痕的脂膏。
他向来不喜这些脂粉的味道,他不在意样貌,不愿在脸上涂抹这些东西,往日上朝时也从不遮挡伤痕,可江奉恩回府时却是叫人买了这东西回来。只因他不想叫江奉恩知道他毁脸的事。
如今江奉恩缓慢地擦去他脸上的脂膏,竟是让陆岱景罔知失措地僵立着不敢抬眼,生怕看到江奉恩眼中的厌恶。
沾到脂膏的手有种刺痒的感觉,不难想象涂抹在陆岱景新肉上会有多痛。
脂膏被抹去,彻底露出伤痕的全部。
比江奉恩想象得还要严重,几乎贯穿了陆岱景一整张侧脸,那颗突出漂亮的痣也再看不见。
江奉恩握了握拳头。
“怎么弄的?”
陆岱景不语。
想起那日第一次见陆岱景戴面纱的时候,江奉恩心口跳了跳,问:“是不是……是不是陆延礼?”
陆岱景没否认。
一股莫名的寒意和愤恨忽地席卷而上,江奉恩觉得手脚冰凉。
陆延礼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觉得可怖。
那时候总温温柔柔待他的延礼哥哥,如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瞧着陆岱景面上的疤痕,他心中实在酸楚。
这么深,这么长的一道,是用了多狠的劲儿。
江奉恩又抚上那道疤痕,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摩挲着。
陆岱景一顿,抬起头看他,见江奉恩不是厌恶的神色,眨了眨眼好半响才直问道:“你不觉得丑恶?”
江奉恩摇了摇头,只问:“现在还痛吗?”像是在怜惜他。
陆岱景微微瞪大了眼睛,胸口咚咚作响,觉得鼻尖酸涩。他直觉摩挲他脸的那只手要放下,忙覆住江奉恩的手背将其按在脸上,一整张脸,包括疤痕都热乎了。
“有点痒。”他回答道。
江奉恩本想说长出新肉时是会痒的,但却又听陆岱景开口:“可那个时候很痛。”
“利刃划破的时候。”他补充着,像是想以此叫江奉恩再多怜惜他一点。
果不其然,他看到江奉恩的眼神变得更加柔和,面上被轻柔地摩挲着,帮他挠痒似的。
今日不上早朝,皇帝却是叫陆延礼去宫中用午膳。
陆延礼想先去见见皇后,便去的早些,朝市也没几个人,只有几个孩童的叫闹声,他微微撇了眉掀帘一瞧,就见那处站着熟悉的身影。陆延礼一顿。
“停轿。”
他看见江奉恩正站在三两个孩童身后,他们拿着草鞭,大概是在逗蛐蛐儿。
只是几日没见,却像隔了不知多少年,心头狂乱地跳着,忙掀开帘子想要下轿。忽地见江奉恩眯眼笑起来,嘴巴开合着对孩童说话。
陆延礼一瞬就忘了动作。
他已经很久没见江奉恩这么笑了。极有兴趣地盯着那蛐蛐儿笼,那小孩儿扭头喋喋不休地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