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钥匙打开大门,黑狗见了他收起叫声,晃着尾巴过来,脖子上的铁链限制了它的出行,在离狗窝最远处被迫停下,它一双黑眼瞧着楚昀,吐着舌头,那叫一个亲近。
“小黑,还没睡觉?”
楚昀兼职上门宠物师,对所有动物一视同仁,都很好。
蹲下来摸了摸小黑的大脑袋,他撕掉一只鸡腿放在一边的不锈钢盆,招呼小黑:“吃去吧。”
小黑撒着欢儿跑了,没吃两口,冲他转头汪汪叫。
楚昀笑笑,抬脚上楼。
他和张曼文的住宅是6楼的一间房。
这一层总共有十二个房间,里面有独立卫浴,倒是很方便,不用跟人挤着撒尿。
十几平方的小屋摆了一张大床,一墙之隔就是洗手间。张曼文常常嫌弃的不行,吐槽房子设计有问题,谁家下了班回家一开门先先闻厕所里的屎臭?
然而说归说,每个房间都是这样的。
楚昀只能安慰她,房东幸好给厕所安了门,不然夏天马桶一返味,会更骚臭。
他和张曼文都是外地人,来金港也是为了多赚些钱,能摆脱家中困境。
初来乍到,两人身上只揣了两千块钱。
金港寸土寸金的地方,公交车没往城市中心行驶一站,房价就会与之俱涨。他们哪里租得起小区?只有这种一室一卫的城中村自建房才是最好选择而且2000块还能住三个月,一个季度,简直不要太舒服。
烧了壶热水,馄饨全都煮上,楚昀去洗手间洗了条毛巾。
将身子仔仔细细擦过一遍,手指触碰到双腿之间那一条细窄的裂缝,他叹了口气,低头瞧向镜子中的自己。
挂着水珠的眉毛皱在一起,原本是黑色的眼,此刻也被低瓦数的吊灯熏得变成了深棕色,看上去好像有点可恨,也有点可怜。
楚昀是个双性人。
他从生下来,身上就背负了唾弃以及祖父祖母的谩骂。楚春来嫌弃老婆生了个劣质儿子,把人家撵跑了,结果那女人是个贞洁烈女,宁愿自己投河而亡,也不愿受这样的屈辱。
于是在楚家河里多了一具还没出月子的女性裸尸。
一个有名有姓,却被泡肿的产妇面朝天,生产过而变形的阴道灌满了污秽的河水,与腥臭的虾泥,不是伟大的母亲,而是让人惊恐的尸体。
人们找到她的时候楚昀才不过刚下生一个星期。他因为饥饿哇哇啼哭,想要奶喝的时候,父亲楚春来冷着脸带回来的不是他的妈妈,是一堆被泡发到产生巨人观,甚至眼珠子都被鱼吃掉的庞大腐馊。
楚昀的身体是杀掉母亲的那一把刀,也是耻辱二字的具体化释义。
他这一路熬死了非打即骂的爷爷奶奶,淹死了父亲对他的唉声叹气。初三那年甚至他在镇上的学校拿了体育会一等奖,也是从那个时候,楚春来才发觉这个畸形的儿子和正常男娃娃没什么两样,于是他不再驼背叹气,每日睁开眼,便挺直了胸脯走到村子里去,和人炫耀楚昀是他儿子,他儿子是拿了体育会一等奖的楚昀,从小没妈不可怕,他这个爹把儿子养的光宗耀祖,他让楚家光辉万丈。
楚昀厌恶父亲贪慕虚荣。在村子的另一头,张曼文同样厌恶她的婊子母亲。
她恨透了方春花见了男人就不自觉岔开两腿的淫荡,以及她一次又一次结婚、吸汉子的血,还渴望在上一段和村书记的婚姻里献祭自己,让她背负上生育的责任,母女共侍一夫。
于是在开春的那一天,当楚春来把方春花领到家里,说两人要办酒过日子时,厌恶爹的楚昀和恨透妈的张曼文对个眼神,一拍即合,先一步办了礼。
儿女搞到一块,亲家公同亲家母当然不可能再喜结连理。
楚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