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宫里正在发生的事, 完全躲不开的,不仅有正在宫中的宰相们, 还有当值的翰林。

很不巧,今天当值的翰林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个犟头儿子。

人必须得?做了父母才能明白,孩子这?种?东西虽然是你生你养,可当他长大之后,他所思所想并不会完全按照你希望的方向走。

甚至有时候,会像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让你束手无策。

沈大人猜的不错,此时此刻的御殿上,翰林侍讲沈缇正在面对别人明晃晃的钢刀。

刀身锃亮,映出了一双含星蕴水的眸子。

执刀的男人身披甲胄,怒斥:“这?怎么不是真的?你看清楚了,该有的印都有!”

他手里拿着?一个黄绸卷轴,用的还是最高规格的玉轴柄。

男人就差把那轴圣旨戳到沈缇脸上去了:“此乃陛下遗旨!令宁王承继大统!你小小翰林,敢质疑陛下!速速将诏书?写来?,好昭告天下!”

大家猜信王,猜宣王,猜景王。

结果是宁王。

皇帝的儿子很多,只有信王、宣王、景王三脉是皇后们嫡出的。但即便是嫡出的,在皇帝这?里待遇也差不多。

皇帝对儿子们都很一般。他只爱他自己,只想长命百岁。

宁王今年五十?多岁,在众多的皇子中除了封地离京城最近,也没有特别的地方。被关注的程度远低于?三位嫡出的亲王。

不,等一下。

信息在沈缇脑子中飞速整理。

建弘十?年,瑞王薨。景王的最后一个兄长去世了。

景王如今是最年长的皇子了。

沈缇盯着?那人,接过卷轴展开,看了一眼:“这?不是陛下的字迹。”

男人怒道:“谁规定要陛下亲自动笔!”

沈缇道:“则这?是谁执的笔?哪位舍人?哪个翰林?哪个执笔太?监?”

“凡有资格在陛下身边动笔墨的人,字迹我都识得?。此非其中任何一人!”

他一双眸子寒星一样,顶着?钢刀上前一步。

“凡立储之旨,按我朝祖规,至少两位宰执见证。谁又是见证人!”

“玉玺做得?倒仔细,连缺的那一角也仿了。只可惜,我精书?画,擅篆刻,我的眼睛就是尺!你再仿,玉石裂痕也不能尽同!”

沈缇把那轴“遗旨”猛掷于?地上,将玉轴柄摔得?粉碎!

“此遗旨,是伪旨!”

他眉眼凛然,声?音冷厉。

胸膛已经抵住了刀尖。

已经有红色的血洇出,染了绿官袍。

男人怒道:“你想死!”

沈缇轻蔑地扯扯嘴角,甚至对顶着?他的那把锋利的钢刀抬了抬手:“请。”

今天和沈缇一起在宫中当值的,不是别人,正是殷莳的好友吴箐的丈夫江辰江宇极。

他二?人一同被拉到殿里,但那身披甲胄的武夫上来?就问:“哪个是沈缇沈跻云?”

点?名了沈缇出来?写诏书?。

江辰当时便觉得?要不好!

沈跻云那个脾气!

果然!

那男人大怒。

上面的人说最好是那个探花郎,说的是“最好”,意思就是如果不行,别的人也行。

他握刀的手手肘一撤,刀举起来?,就准备发力砍死这?个牙尖嘴利的家伙!

江翰林闭上了眼睛!

“住手!”

却有一声断喝拦住了那武人。

江辰又睁开眼,看向来?人。

沈缇也看过去。

是个文士打扮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