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2 / 2)

像疼李绍一样疼过他。

李绍不答,只抬手在腹上比划了一道,动作干脆利落。

“这一刀,是你三哥捅的。”

隔着衣衫,李桓似乎都能看到那一道伤疤,经年累月不消不散,仿佛只要轻轻挑拨一下,还会不断流出脓血。

李绍道:“我与你三哥两人自幼情义深厚,纵然我赴边疆为将,相隔千里,与他也常有书信往来。后来他有意称帝,仗恃兵权生事,扰乱国政,犯了父皇的心头大忌,父皇就派我去华阳道缴了他的权。”

不费一兵一卒就收缴下三皇的兵权,是李绍头一回在政事上惊动朝野,此事沸沸扬扬,如雷贯耳,李桓自然知道。

李绍甚至从华阳道运回了三皇的尸首,令武百官都看到了叛乱谋位的下场,自此之后,朝想要借机生事的官员都偃旗息鼓,各自安分了很长时间。

“我本意想护他回京,向父皇求情,可他不信,我跟他兄弟十几年,他都不信……”李绍笑了笑,眉峰一抬,手指又懒洋洋在腹上划了过去,“这就是下场,我不杀他,他就杀我。知不知,回京复命时,父皇看着哥腹上这道手足相残留下的伤口,说了什么?”

“他说,‘这一刀,就是让你记住,为帝王者,至亲可杀’。”

这就是父皇教给他的道理。

那是头一回,李绍意识到自己或许当不了一个好皇帝。在最初的每一个长夜,梦魇都会折磨着他,那些人邀他庆功行乐,他也不觉欢喜,每一刻都想离开这扼得人窒息、到处泛滥着腐朽味的京城,只是他肩上尚且还扛着大梁河山,又怎能轻易卸下?

直到在教坊司里,有个女孩曾放肆地捧住他的脸,满面倔强与不屈,愤怒地承诺:“你看着罢,总有一天,我会离开的!”

事后,那长夜里不再是梦魇,而是她的脸,她的话,从醒来,李绍倚靠在床头兀自大笑,暗道:他李承策如此,竟还不及一个小奴儿,岂不可笑?

翌日他就策马出京,不顾父皇再三相召,赴往边关,毅然决然地离了这令人喘息不及的泥淖樊笼。

后来先帝生辰,传来的书信上有切切思念,字字都盼他回家,李绍才带着边关大捷的军报回了京城。

除夕宴上行于梅林,李绍见有一团雪影玲珑可爱,正踮着脚努力去摘最艳的梅枝。他抬手为她折下,与她相望时,愣了一愣,他听见合着花苞的梅枝儿在他心头上一下怒放开来的轻微颤动。

好久,他将梅枝送予她,似笑似叹道:“怎还这么小,真像只小家雀儿。”

·第63章 两不疑(四)

他以为李慕仪年幼,早早忘记了当初的事,又怕在她面前失了雁南王的颜面,索性不再提及;李慕仪却当他那时蒙着眼睛,不曾见过自己的模样,且她还是教坊司的官妓,哪里能得雁南王的垂青?

如此纠葛数年,痴缠数年,仿佛这世间情爱就得经过如此消磨,才配得个圆满。既然已来不及悔不当初,就只得再三珍惜眼下了。

李绍珍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