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2 / 2)

到角落里,看着方欢浑身阴戾,怕是有千百年的怨恨才能如此狠毒,直抽得那两人血肉模糊都不见停,时间那般长久,久得她的心一点一点坠到深渊最底下,看着他们被活活打死。

他溅上了血,侧着头擦到肩膀上,才扔下滴血的鞭子,抽出白绢,擦拭着手指上的红。

擦净了,他寻到薛雉,说:“过来,到义父这里来。”

薛雉看着横陈的尸体,好一阵儿,最终选择逃跑。

她跌跌撞撞,在胭脂水粉里奔窜,跑得喉咙腥甜可始终找不对出去的路。

最后一头撞进方欢的怀中,他反手勒紧了她的脖子,狠咬住她的耳朵,说:“……方才不是答应义父,以后要听话么?可真是天生做妓的货,这样小就懂得怎么骗男人。”

作为惩罚,她被关进笼子,放在了人来人往的楼廊中,可供任何人远观亵玩。

她三天不进水米,就缩在雀金裘里不出来,已不再哭,目睹了旁人的死状,她反而更想活,每一刻都在想,如何才能活。

直到那合着玉坠响的扇子敲在了牢笼上,就似熹微赐予永寂长夜的第一道眩目的光。

这里头藏着的是哪只雀儿?怎这样小。

·第57章 风兼雨(四)

李慕仪知道,对于李绍而言,那次见面不过匆匆一场浮梦,裹在雀金裘里的小姑娘,怎会令堂堂王爷放在心上?他只是偶然间起意,与她多说了几句话,许是先前久经沙场,才会格外怜爱那些个小玩意儿,故而对她也留了些情分。

一掷千金已是传奇,而李绍临行前,当着众人的面,暧昧不清地讲她“伺候得很好”,或是有心,或是无意,李慕仪已无从查证,只是这一句将她从深渊冷水里头捞了上来,李绍便似同旁人讲这是王爷看上的姑娘,自此,就算是方欢,也不敢再将她带到众人前去调教,也无人再敢点雉奴的花令,让她去伺候。

因李绍一句话的庇护,她得以保留最后的尊严,一直支撑她到离开教坊司的那天。

她常听姑娘们谈论,雁南王是何等义薄云天,又是何等的盖世英雄,强劲的北风将他的捷报一封一封自边疆吹往京城,呼啸着,响彻在大梁的每一寸疆土。

教坊司没有一个官妓不盼望着能得到雁南王的垂青,也明白这多半会是一场痴心妄想。

薛雉笑她们傻,雁南王至亲可杀,向来薄情,得他的垂青,如饲狼伴虎,能有什么好下场。直到多年后梅林再见,他折下最艳的花枝儿,搁在她的手心里,她才知道,自己怕也免不了犯傻。

李慕仪掀开帐帘,正听得里头热闹。

李绍似乎格外在意他的脸面,正对着盆清水左右照看,那营帐里的大夫瞧着想发笑,一边写方一边嘱咐,絮絮叨叨:“王爷这伤无碍,留不下疤。倒是从前打仗时受得旧伤要格外小心,寻常人一处两处的没事,您这浑身没块好地方,血肉做的凡胎,又不是铁打的,真当自己刀枪不入呢。”

这大夫自李绍打仗开始就跟着他,李绍身上大多数的伤都是他治的,因此颇得李绍信赖,说话也是随心,没多少规矩。

李绍不耐烦地摆手道:“好地方没让你这老碎嘴看见。药方写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