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 / 2)

这一扇门到底未曾打开。

回身茫然四顾时,李慕仪见那桌案上还摆着个雕花儿的梨木托盘,覆着红布,想起是昨日与那血玉髓镯一同送来的,只是后来与李绍纵情纵欲,却忘了问那是何物。

她走过去将红布揭开,见是一件孔雀裘。以翠鸟软羽捻线,织就的翎衣鲜蓝夺目,一挥一动皆似漾着凌波水纹;雀瞳入金线点睛,更是鲜活,又取花汁儿香浸染,成衣后,色泽有光,繁艳馥芳。

李慕仪笑起来,将雀裘抖开,披裹在身。那色泽着实鲜艳爱人,映衬得青白一张脸都有了三分灵气。

李慕仪望着镜里的自己好一会儿,然后唤人进来,服侍她更衣。

婢女一边给李慕仪梳头,一边哭得眼如核桃。她看见李慕仪从妆台取出一把小巧的红袖刀,一下就急哭了,“殿下,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呀?”

李慕仪透过铜镜,望着她的哭脸,又笑:“我若走了,能有你哭上一哭,这一路也不算寂寞。”

那婢女扑通就跪了下来,仰头看着李慕仪央求:“殿下,您别做傻事。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王爷还要心疼呢。”她自觉失言,马上就住了口。

李慕仪兀自摇了摇头,又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往后就回雁南王府去罢。”

婢女自知已是瞒不过她了,便问:“那您呢?”

镜那张憔悴却不减殊艳的脸有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锐气,“入宫,做个了断。”

·第39章 凋碧树(一)

李慕仪着青鸾纹银白罗袍,披孔雀裘以御风尘,裙摆理地,拾级而上,身后拱拥星月宫楼,虽无长公主之实,却有长公主之姿。

入殿前,她抚了抚腰间的红袖刀。这等利器近御驾本不容易,但李桓最不愿见他人触碰李慕仪,索性免了搜身,大梁也唯有她可如此。

李慕仪滞留片刻,殿内宣召。

殿催着香,李桓曲起一只腿半躺在榻上看奏折,眼皮沉沉的,神态慵懒。这厢瞧见李慕仪近前行礼,摆着奏折屏退宫人,撑起精神地去牵李慕仪的手,拉着她起身,“这里又没有外人,姐姐……”李桓抱住她的腰,口吻似撒娇,“怎与外臣一样生分呢?”

手有意无意寸寸抚摸过她的腰际,触到什么,而后三两下地将那挂玉钩解了下来。李桓抽出红袖刀,手指摩挲刀锋,眼轻眯了一下,问道:“这女儿刀还是越只进献的宝物,送予姐姐赏玩的,怎如今佩上了?”

李慕仪正欲退而跪,说些什么,李桓捉住她的腰带将她拉近,急又长地嘘了一声,“别动。”

这两字漫出了令人胆寒的诡异与压迫,陌生的感觉揪扯着李慕仪的神思,教她愕然,不知所措。

李桓眼有阴鸷,盯了她一会儿,反手扣下刀,忽地灿灿笑起来,眉宇间的郁色一扫而空,“姐姐坐。”

李桓从身后左右摸寻着,找到一根红线,手指灵动撑开一个花结儿,支到李慕仪面前,下巴抬着示意她接着翻花样,“来。”

李慕仪也陪他顽儿,将花绳翻到手上。

李桓一下笑逐颜开,又挑了回来,眼眸低垂片刻,轻道:“姐姐,朕心里闷得慌。”

“为何?”

“朕年幼时,不知夫妻间还能因政事生分,只当父皇沉迷年轻漂亮的妃,疏远冷落了母后,因此怪恨父皇,怒气冲冲地到御前理论。年纪小,口不择言了些,险些气得父皇呕血。”他觉得可笑,笑了几声,但很快隐散,“父皇当众责斥朕忤逆不孝,难当大梁基业,朕自此废学、废宠,无人敢近,是人可欺。”

李慕仪以为他在思念高后,愧责于心,只能跟他解释道:“后宫干政是大罪。”

“是大罪。”他不否认,但有疑问,“可朕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