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无微慢慢地,很有耐心的引诱盘问着。
小孩子的世界很单纯,遇到什么就是什么,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他还太年幼,没有那么多迟疑和难以启齿的小秘密,那么多难以打开的,藏着不可触及禁忌和重重阴影的【黑箱】。
宴无微大概了解了夏知在医院的经过,显然夏知周围一直藏着顾家的人这一点宴无微也知道,只是他虽然是小孩子,上辈子的反侦查能力并没有丢,甚至反而因为是不会惹人注意的小孩子,更方便他隐藏,是以直到现在,顾斯闲还没有发现他重生了。
但高颂寒应当是知道了。
不过宴无微不怎么在乎他,毕竟如今他近水楼台先得月,而高颂寒……
啧。
宴无微阴暗地想,不会穿着纸尿裤在妈妈怀里吃奶粉吧……
就在宴无微准备继续问夏知他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时候,骤然飞过来一个石头子
实际上,这种无害催眠跟他之前常玩的催眠不大一样,他还不大习惯这种安全无害被全然信任的催眠而且夏知还是个小孩子,虽然小孩子更简单,但越简单,也越危险。
这与成年人区别大抵就像你在一张已经画满了乱七八糟横七竖八的横线上多画一道,离远了看也无伤大雅,成年人有自己的强悍的自愈和消化能力。
但你在一张白纸上涂抹下的任何一道痕迹,都会无比恐怖,鲜明,直白,而且由于孩子涉世不深,童年创伤往往是一道会伴随一生的阴影。
宴无微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没考虑到横斜飞过来的一块石头子,以及他因为之前三餐不定,即便努力恢复但依然因为重生长时间高烧而导致的,极其孱弱,营养不良,还没恢复好的身体
宴无微正专心诱导夏知回答,猝不及防,砰得被石头正正砸中了太阳穴
“噗通。”
宴无微失去意识前,听到了小胖嚎得方圆五十里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呔!妖怪!!!放开他!!”
“。”
以及……
“哎呀……”
柔软的小小怀抱,扑鼻的淡淡奶香,和小孩如梦初醒般细弱的一声轻叫,无意抬高了一点的尾调,刹那如上帝赐福的圣水,轻轻浇透了他的灵魂。
宴无微恍惚间,闭上了眼睛。
也许这一辈子。
在他往下堕的时候。
会……有人愿意,这样轻轻地接住他吗。
……
夏知茫然抱着宴无微,他低下头,却看到了他细瘦的手腕上,摇晃出闪烁着雪光的十字架温暖的冬日阳光下,耶稣在绞刑架上轻轻低下头颅,仿佛在忏悔那涂满罪恶的一生。
*
周一的讲台上,小胖哽咽的在讲台上当着全班小同学的面,抽泣着念自己汉字混杂着拼音的忏悔书。
“?不起,我不该qi夫同学,我,。我不该拿shi子,把yan无wei同学za进医院……我,我,shi在炮歉……yan无wei同学,真的,不si妖guai……”
错字百出的忏悔书念到后面,竟也如此悲痛欲绝,简直泣不成声。
“……”
但不管小胖的忏悔书念得是漏洞百出,还是声泪俱下,都改变不了宴无微因为轻微脑震荡需要住医院的惨痛现实。
宴无微是不需要如他臆想中的高颂寒那样换纸尿裤了,但他醒来后就要承受一晃脑袋就好像无数人在摇晃他脑袋的头痛欲裂,以及无数个好似学会了影分身的医生和护士……从某方面而言,他不得不承认,他如今境况未必比他脑海中需要换纸尿裤甚至可能偷偷尿床的高颂寒幸运。
正常情况下,他应该感到欢喜,毕竟人类的悲欢本不相通,但在小胖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