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夜又叹一口?气时?,粱尘真的忍不住了:“你已经叹了十二次气了。你到?底是有什?么必须叹气的理由?你昨夜那什?么,不是成功了吗?就算浣川小镇差点被屠尽,也不是你的错啊。”
林夜长吁短叹,又一本正经:“你不懂我。”
粱尘:“我又不是你肚中蛔虫,我当然不懂你。”
林夜继续哀怨:“连我都是到?今日才懂自?己。”
这话稀奇。
总觉得他又要说一些?废话。
但是他的废话又一向有趣。
所以阿曾和粱尘齐齐伸长耳朵聆听?,只有杀手们心情沉重,没空关注林夜的贫嘴。
林夜痛心反省:“我明明猜到?她?不懂,我还非要说出来,她?果?然拒绝了我。我现在才知道我在做什?么。”
粱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夜回头,惆怅看着身后被山雾笼罩的小小山径,脑海中又浮现少女那清秀安静的面容。林夜为自?己找了个准确用词
“怨夫。我现在就是被抛弃的怨夫。”
阿曾和粱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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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雪荔出现在了光州。
她?找到?了护送玉龙棺椁南下?的这行“秦月夜”杀手们的踪迹。
他们一路走水路、山路,不在大城镇停歇,只在傍晚时?分、夜深时?分才赶路。如此自?然是为了避开?世人眼线,不因北周人进入南周而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他们很看重送玉龙魂归故土这件事。
棹舡欸乃,山水碧绿。少女一身雪青色裙衫,袖中挽着匕首。她?长身纤纤,戴着斗笠,站在山岭绿水间的一只长窄扁船上。
穿过山岭,渡口?清晰。此地雾气湿重,距离那渡口?越近,细细的雨水便越来越密,滴滴答答溅在江水中。
雪荔凝望着渡口?的两?只晕黄灯笼。灯笼被风吹得咣咣相撞,在雨中如两?只浑浊眼睛。
再?往后不到?二里地,有一座将?军庙。今夜,杀手们带着棺椁停歇于将?军庙。
这里她?走向师父的最后二里。
最后二里……
雨水纷然,水势浩荡。
大江拍岸,山岭间的水流声让雨水声模糊,让感官跟着变得迟钝。在哗哗水流和雨水声交融到?一起的时?候,四方水中忽有暗影漂浮,接近雪荔所站的扁船。
“哗”
水破如注,杀手们从水中窜出。
雪荔拔身,在竹竿上一踩一踢。竹竿飞起,横向扑来的杀手们。雪荔在船头移行换位,船只一头翘起。耳侧利刃划破空气,江水被打斗声激起一丈高的小瀑布,袭向这些?人。
水声与雨声飞落在雪荔斗笠上,众人视野受限,雪荔趁机再?退一人。身后忽有怒喝声,原是那船夫也扔了草帽蓑衣,从一块空心船板下?取出一把剑。
雪荔旋身,一掌拍向船夫胸口?,身子则踩着那柄剑,掠到?了船舱顶上。
一岸霜痕,半江烟色。船只在水面上摇晃,吱呀吱呀。少女站在船舱顶部,昂然笔直。
飞雨淋漓,渡口?上潜伏的杀手们顷刻现身。为首者摘了蓑笠,阴阳怪气道
“你早知我们埋伏在这里?”
“不是说你难以识破他人的感情吗?看来你也是懂情的啊。”
雪荔不知他们在嘲讽她?。
雪荔只平静说:“你们是杀手组织,本就树敌很多;而今又身在南周地盘,聪明的人,应小心行事,不招惹地头蛇。但你们大张旗鼓,跟所有人说你们要停歇在‘光州’。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这么做,我便猜,你们是为了引我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