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起来吧。”胤禛将?她拉起,“晚上的时候阿玛和你十四叔会轮流守灵,如今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后?面还?有出殡安葬,现在就把膝盖跪坏了,后?面可?怎么办?”
“我想陪着?姑姑……”
胤禛叹了口气继续劝她:“先前太医就说你这两年要好好养着?身子,札喇芬若是知道你如此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肯定?会伤心的,就算是为了她,你也应该顾全自己。”
……
虞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公主府出来的,她哭了两个时辰,如今两颊的泪都已经在风中吹干了。
“额林珠。”
一身素衣的星德立在漫天风雪中,虞燕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她费力地抬了两下嘴皮问道:“你怎么在这?”
“温宪公主过世的消息已经从宫中传开了,我担心你。”
其实?他刚刚已经进去拜祭过温宪公主了,只是当时额林珠跪在灵前了无生气,众目睽睽之下星德不好和她说话,干脆就出来一直在门?口等着?她。
他想,对于额林珠来说,今日的风雪就像他阿玛死的那一年一样,冷到了骨子里。
不对,应该比那更冷更冷。
“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人活在世上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兄弟姐妹,都只能陪着?你走一段路......只要活着?,就少不了离别。”
星德走到虞燕面前一把扶住了她,沙哑的嗓子努力寻找着?可?以?安慰的话语:“额林珠,想开点。”
“我想不开!”虞燕崩溃地捂住脸,眼泪顺着?手掌而下落到雪地里,“因缘相会、缘散而离......不过是我没有本事的托词!”
如果她掌握权力,那么鸣琅鸣琳姐妹就不用提心吊胆地担心那一日戴家?上下就要被?满门?抄斩,往后?天各一方。
如果她医术有成,那么姑姑就不会二?十五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就早早因为心悸而亡。
“我没有那么多?宏大的愿望,星德,你知道么?我的愿望一直都很小很小!”虞燕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起来,再抬头时是一张哭得通红的脸,“我只想要身边的人永远不要离开我!”
为什么她想留住的人永远留不住!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我知道。”
少年沙哑的声音从她面前响起,虞燕怔怔地盯着?他,星德轻声道:“你害怕离别,所以?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身边的任何?人。”
“额林珠,我一直知道。”
他将?手中的暖炉塞到虞燕手中,公主府外?车轮滚滚,多?的是来祭拜温宪公主的高门?显贵,虞燕看着?他们满脑子却都是他们一个个在府外?哭得情真意?切,可?里面又有多?少人真正见?过公主,又有多?少人真正理解公主。
星德温热的手牵着?她的衣袖慢慢朝着?雍郡王府走去:“人活一世,有的时候活得长短并不代表什么,公主收养无家?可?归的女童,创办女学,这些以?后?都是能证明她曾经活过的证据,咱们能做的,无非就是继续将?这些延续下去。”
“史书会铭记她,我们也会记住她。”
“礼部?那边将?公主的棺椁安葬入土后?还?要在她的碑前刻字,若是你一蹶不振倒在病榻上,那些撰写碑文的礼官替她写的碑文恐怕也只剩”温宪”这个封号,又有谁会知晓她的名字呢?”
“额林珠,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遗忘,只要你还?记得她,她就永远活着?,活在你心里。”
他的话一句一句钻进虞燕心中,不知为何?她的喉咙有些发紧,最后?却只能低低吐出两个字: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