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刑鸣盯着虞少艾的眼睛看了十来秒,表情也持续匮乏。谈不上失望吧,倒是有点可笑。百家姓起于赵钱孙李,与“虞”同音的姓氏不下十个,他偏偏就想到了最不该想的那一个。
“我本来就是实习的,这次是随大部队一起来的灾区,新闻中心都炸了,我爸直接坐镇”
虞少艾及时闭嘴了,刑鸣低下头,“哦”了一声。
虞少艾简单讲了讲上回直播事故以后就被老子从家里撵了出去,暂住外公那里,但仍在找房子准备搬出来。老美这个年纪的男孩早独立了,所以他也没多大意见。虞少艾很快发现,这位刑主播比上回一起出去调查更沉默了,但对方这么温柔又悲伤地注视自己的眼睛,却不是头一回了。他还没自作多情地以为刑鸣对自己有意思,那天回去以后,凭着记忆上网查了查“唯有一点似羲之”,无端端的就有些难受。
虞少艾没跟任何人详细打听过刑鸣跟自己父亲的关系,因为基本也没什么必要。母亲早死,他父亲这么些年外头有些消遣,也很正常,何况虞家人天生都有副好皮囊,又兼人在高位,襄王无意,神女还有心呢。他起初非把自己安排到刑鸣手下,就想看看这位神女到底什么来头,他虚虚实实地刺探,别有用心地挑唆,贪多务得是人之天性,他料定刑鸣不会放弃已经到手的荣誉地位。
结果却是猜中了故事开头,没有猜中故事结局。那点因母亲而来的不痛快不知何时就消散干净了,对于这位年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小刑老师,虞少艾是真心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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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少艾告诉他,说是这回红会与各相关部门的反应都特别及时,一来是党和人民都看着;二来外头有句话,若尤会长还在台上,赈济灾民的善款至少得被侵吞一半。
这话刑鸣也听见了,还听见了不少回。网上有那么一些声音开始替他抱不平,但他不觉得自己居功至伟,只是低着头,继续嚼他的方便面。
“你这吃得也太糙了。”
“这个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
虞少艾又盯着刑鸣看,确实瘦得都有点脱相了,问他:“后悔吗?”
刑鸣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良久才回答:“不知道。”
虞少艾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由衷地说:“你太伟大了。”
“伟大个屁。”刑鸣大约已经过了自怨自艾自舔伤口的时候,说话挺不客气,“如果咱们位置互换,遇见这样的事情,你也会这么做的。”
虞少艾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说:“我也不知道。”
虞少艾在刑鸣手下实习,《东方视界》的赞助商又是盛域,他当然不可能对盛域这些年的作为一无所知。
他看书时有意去查了查“大义灭亲”的意思,后背上一层冷汗。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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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明珠台自查、尤会长落马,网上的消息沸沸扬扬,喊打喊杀,而今鲁甸地震,同胞有难,网民们便又立刻众志成城起来。风波看似就此平息了,但对上层建筑里的那些人来说,事情远没过去。不得不说,虞台长这事儿办得很不地道,即使官位高人一等,如此出尔反尔也犯了官场大忌。骆优当然明白这个道理,趁着近期社会舆论的焦点全在灾区灾民身上,便设了个宴,请一些平日里走动频繁的官员一起吃个饭。
多大的席面办多大的事儿,中国特色的圆桌文化,无事赖以沟通感情,有事则能解决问题,俗话怎么说?“民以食为天”嘛。骆优用公筷替身边一位部长布了菜,笑笑说:“虞老师不会不卖这个面子,是那个姓刑的主播擅自做主,自己在节目里”
骆少爷话还未毕,虞台长已经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跟台里那个小朋友没关系。”
骆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