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金哥说:“我也不知道。”村长说:“哭哭哭,大男人哭个屁,人领导走了你哭什么,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那话咋说的来着,自古聚少离多,两个人一起走,肯定得有一个先入土,那另一个还不活了?跟着陪葬吗?你就这么哭跟个怂包一样,看哪家姑娘要你个大哭包。”金哥就道:“反正我也不要人家要我。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村长说:“呦呦呦,可把你能耐坏了,明天就叫凌子娘拉你去南村说媒,你不去把你捆过去。行了,赶紧回你家去,我把这屋子打扫打扫当仓库。”金哥便死死扒着门道:“不要,不要。”
村长道:“你迷糊什么呢?还不让开,守着个空屋子是要干啥?”金哥哭着道:“我,我给你打扫,让我再待一会儿,求你。”村长愣住了,随即无奈地叹口气,转身离开了。
金哥锄地的时候想到段林以前站在边上看,他问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金哥说这是豆角,那是番茄。段林皱眉道,怎么跟我平时吃的不一样?看着绿不拉几的。金哥笑说,那、当然是、不一样的了。段林跑上去抱住他的腰,说,那我晚上要吃豆角焖面,不是之前还剩了些猪肉吗?都弄上,再多放点土豆。金哥就笑说,好呀好呀。现在想起来,金哥感到非常伤感,在地里心不在焉地划拉划拉就又开始掉眼泪。
凌子娘和张花她们路过,张花见金哥在那儿兀自抽泣,俏俏跟凌子娘说,金哥怎么啦,最近一直这样子,看着可怜见的,他老孤孤单单的也不是办法啊,六顺那蹄子也靠不住,唉,你给他说亲的事怎么样了?凌子娘对金哥有愧,道,这孩子轴得很,也不愿再叫人给他做媒说亲了,我也不能再强迫他什么。张花撇撇嘴道,谁不知道他惦记人家那个领导呢,他是不是也想跟着进城攀高枝去呢?凌子娘捏着张花的嘴道,不许胡说,金哥多单纯的孩子,哪有那样的心思,他就是太重感情,一时想不开罢了。
六顺打着哈欠陪“一时想不开”的金哥蹲在地里铲土。金哥的小向日葵快开了,等到夏天彻底来临,他这块地就能长满黄灿灿的向日葵,金哥想让段林看看他的花朵来着,但是现在不能够了。他有时候会想铲掉那些向日葵,连根拔起,但是又不忍心,总觉得那些花是无辜的。六顺也不会安慰人,他不知道其中原委,以为金哥只是见段林走了一时不适应,说什么金哥好像也是似懂非懂,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于是他也不说了,两个人一期蹲在地上望着空荡荡的村头,不时有从外面采购回来的人在那儿唠叨闲聊,人走了那里就还是空荡荡的,像金哥的心情一样。
六顺憋不住地问金哥,你到底是咋了?以前傻乐傻乐的,多阳光啊,咋小太阳给萎缩了似的。你看你现在,地也种得好,也攒了不少钱,说话也直溜,婆姨……是你自己不想娶的,你还有啥愁的嘛?金哥说,我才不是小太阳。六顺便捡起一根草棍子丢在他身上,道,老子懒得管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天天眼瞅着村头也没用,人领导难道能坐车再回来?想什么呢你个榆木疙瘩。
正说着,村里来一辆公共汽车,金哥和六顺都不自觉地看过去,车停下放下来个人,六顺便叫道,坏了事了,你看是不是领导?金哥愣着一动不动,不敢确认那人是不是段林,他被伤得什么都不敢信了,直到那人提着箱子走近,他才发现真是段林,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巴掌,疼,确认不是梦。六顺推推他说,你快跑上去看看啊,问问咋回事!金哥便扔了锄头迈开两条腿就跑了上去。
段林回到以前的家,见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果箱,门锁也换了。他便提着箱子去找金哥,心情忐忑,不知道金哥看见他会如何,他只恨当时凌子娘来找他的时候他跟她说叫金哥别等他,要是金哥真的不等他了现在结婚了怎么办,那他回有水村岂不是无处安身?他有些后悔,当时怎么不再打电话问下村长还是谁,要是金哥真的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