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垂首点点头。
段林回城,来接他的是文旭。
“恭喜我们段领导,总算是熬出头来了!来来来,今天好好给您接风洗尘。”文旭一把揽过段林的肩,叫人给他把箱子提到办公室放着,要带段林去吃大餐。
段林有些不快地推开他,脸色不好。文旭道:“怎么啦?怎么一点儿高兴的反应都没有?来的路上晕车了?”
段林淡淡地道:“没有,最近肠胃不舒服,难受。”
文旭笑道:“段领导,别愁眉苦脸啦,多少人被弄下乡几辈子都不一定能回来的,你还有啥不知足的?这一回来就升职,可知上面多看重你呐,修渠成了那是大事啊。”
段林看着他,幽幽地道:“你懂什么。”
段林逐渐明白自己回来之后不只是失去金哥那么严重,还有那些人极力要求他而他没有的东西也让他渐渐没了底气。他回来后给安排到行政部门,又是空降过来的年纪最小的一个,许多老人不服,暗中有些不好的话。段林本想习以为常的,但是免不得总因为各种事情得罪人,一切又回到他刚来基层单位的时候,他想踏踏实实干实事,人家却都忙着拉帮结派勾心斗角,自己的工作被排挤得难以开展,他晚上失眠睡不着,总是想起金哥的笑脸,然后就很不争气地抹眼泪。第二天一切还是照旧,生活并没有因为谁受不住而减轻谁身上的担子。在不适合自己的工作环境下,段林无法不感到步履维艰,吃饭的时候文旭看出了他状态不好,便语重心长地跟他说:
“段林,我知道你问题在哪儿,你啊,太较真太争强好胜。人领导不喜欢你这样的,喜欢服软听话的那种。你得懂点弯弯绕,做事不要太钻牛角尖、太棱角分明。官场上谁跟你似的直来直去,都得圆滑点才活得痛快。”
段林道:“若是已经圆滑得不能直来直去了,还痛快个屁。我就是不适应这边的工作环境,我一个学水利的,他们成天让我搞思想教育宣传,这算什么?”
文旭道:“你是觉得屈才了?”
段林冷笑道:“我又没什么才,有什么可屈的,就是专业不对口,我干得难受。”
文旭劝不动,便道:“反正你再好好想想,听我的,别犟。”
段林在办公室发呆,回想自己在有水村修渠的时候,每天都很充实,白天修渠,晚上有金哥陪着,渠修成的那天谁不是高兴坏了,段林自己也满满地成就感,骄傲得什么似的。段林想金哥,想自己的本职工作,跟城里的糟老头子斗来斗去的他厌恶透了,也实在不擅长,不知道怎么就被人背刺一刀,死得不明不白的。他正思量自己有没有未来的时候,他的小助理敲门进来道:
“领导,外面有人找,说是有水村的。”
段林一个激动从椅子上跳起来,他以为是金哥,但走在路上的时候又劝自己打消这个念头,以免不是反而失望。就算是别人也行,只要有水村的人村长凌子娘鱼的水六顺张花随便是谁都行就能打探出金哥现在在干什么,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结婚……段林恨自己老想不好的东西,他到会客厅的时候,见不是金哥,而是凌子娘带着凌子来看他。
段林高兴坏了,他发现其实自己现在更愿意见到除金哥以外的有水村其他人。总好过有一天金哥带着自己媳妇来城里找他,指着他跟身边挺着大肚子的爱人说,这是以前给我们村修渠的领导段某,那样他绝对会忍不住崩溃的。
凌子娘给段林带了许多果蔬过来,说都是新摘的,让凌子拎着大包小包的提了过来。段林见这么久不见,凌子的个头蹿得极快,他记忆中的凌子还停留在跟他和金哥一起逛早市的那个清晨,小小的一点,比那卖的狗子大不了多少。凌子如今懂事了不少,许是因为凌子娘有些白发藏在黑发里,见了段林也不跟他斗嘴了,而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