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至景想起那夜耳鬓厮磨时孟渔口中的“明环”二字,奏折越捏越紧,摔在桌面。
又怎么了?福广见怪不怪,把脑袋埋低了些,用余光去瞄,只见新帝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片刻后,抬笔批阅奏章。
傅至景大笔一挥,写下“如实告知,加以宽慰”八个大字,眼不见心不烦将奏折丢给福广,“八百里加急送回去。”
许是怕改变主意,话说得飞快,见福广拿着折子出去才吐出一口浊气,咽下这口不甘。
他确实嫉妒林明环乃至动了杀心,可一旦他真的如此极端行事,无非是再给他和孟渔之间增添一道迈不过去的坎,罢了他再一次这样说服自己,只手遮天的帝王又如何,难不成你可以回溯时光,把过往一切都抹灭吗?
上天有好生之德,再把孟渔送到他跟前来,他是做不到像刘翊阳那般无私无求,但既是决心将人留下,至少不要在遍体鳞伤的孟渔身上再添新的伤疤。
◇ 第54章
孟渔在太和殿放了两日的风筝,且都是在巳时,那会儿傅至景已下早朝,从光庆殿的殿门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蝴蝶风筝在湛蓝天际迎风摇摆。
他知道风筝并不是放给他看的,可免不得驻足一会儿。
听宫人说,少君在放风筝时脸上挂着笑,他有心去求证,又担心孟渔的笑容会随着他的出现而消失。
如此,转眼就到了册封礼这日。
天还没亮孟渔就被叫醒梳洗装扮,他不必上胭脂,也无需点缀满头珠翠,只在唇上抹了点淡粉充盈气色。
寻常礼制,少君并没有朝服,但新帝打破旧规,命能工巧匠用朱湛色打造了一套绝不逊色于皇后朝服的锦袍,盘旋于胸口金色凤凰一针一线栩栩如生,与帝王的黑金龙袍相得益彰。
宗室亲眷皆收到了请帖,知晓新帝对少君的重视,不敢怠慢,提前在宫殿等候。
这样声势浩大,直逼皇后册封礼的规格。
史册里记载,帝王专宠少君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做到这份上的,新帝独一份,再者,衡国自开朝以来,从未有过男后的先例,眼下新帝如此无从置喙地大操大办,仿若是在为孟渔坐上后位铺路。
太和殿的宫人喜滋滋地跪下来齐声高呼,“奴才们恭贺陛下少君大喜。”
铜镜倒映出孟渔如今的模样,他头戴金凤冠,华服加身,当真是从未有过的雍容华贵,可与这欢天喜地的宫殿不同,身为新人的他脸上没有一点笑意。
福广奉帝命在太和殿伺候孟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陛下命奴才转告少君,宫宴只是走个过场,若少君不愿意待在那儿,露个面就能回来了。”
孟渔把玩着腰间的玉环,没搭腔,只抬眸看了福广一眼。
福广总觉着少君哪儿不一样了,这眼神可不像是不清明的样子,有点冷,还夹杂一丝怨,他不敢妄加揣测,眼见吉时将至,笑着让宫娥把凤镯戴在孟渔细白的手腕上。
凤镯是足金打造,分量不轻,在外人看来是恩宠,对孟渔而言却像沉重的枷锁,重得他抬不起双臂。
他面无表情被热热闹闹地迎上了十二抬銮驾,由喜冲冲的福广开路,一路鲜花欢歌,把他抬到了巍峨的大殿,送到了傅至景的手上。
傅至景见他脸色不好,低声问:“一路过来太晒了吧?”
孟渔仿若已经认命的样子,安心地做新帝的少君,摇了摇头。
傅至景不再追问,只道:“喝过敬酒就回去歇着。”
主角一到,满殿的宗亲都起身恭迎。
四王爷和七王爷早早听闻孟渔死而复生的传言,直到今日才亲眼再见孟渔一面,皆唏嘘不已。
孟渔见到了很多生面孔,也有几个脸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