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李观都做好被卸一条胳膊的打算,可大约因为没了记忆,不似从前那般不留余地,宋景行并未对他做些什么。

可对方极为动怒。

李观胆子颇小,害怕被报复,到底是怯懦不敢言。同季长梧一起,默默跟在后头。

天逐渐亮了。

走了不知多久,方才见到一些人烟。很快,远处出现了一个村寨,李观眼睛一亮,连忙扯了扯身旁的季长梧。

季长梧脸色莫名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李观眼尖,一下就看出了对方的不对劲,又见季长梧领子束得极高,惊疑不定地分开对方的领口,一下就看见了季长梧正在往外渗血的伤处。

虽用布条简单处理了一下,但走了大半夜的路,还是让伤处再次崩开了,难怪方才季长梧一句话也没有说,神情也是恹恹的。

一定是那邪祟弄的。

此刻布条已经粘连在了伤口上,李观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扶住季长梧,看向了村寨的方向:“既见了人烟,我们也不必再跟着他们了,我先带你去寻个郎中,等你好了我们再去问回宗门的路。”

季长梧抬头,看了会儿李观的眼睛,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一进寨中,李观便发现了不对劲。

有部分人穿着粗布衣衫,面上有被太阳炙烤后留下的晒伤,显然是村寨中人。而有的人却身穿裘衣锦服,气宇轩昂,似乎是高阶的修者。

李观先找了郎中为季长梧上了药,处理伤口,因着发了炎,季长梧精神不大好。

李观向郎中打听到,原来是上古留下的一把神剑已在附近现身,众修者便来此地碰碰机缘,而这个村寨又是附近百里唯一的居所,所以大部分修者都安置于此。

李观对宝物倒是无甚兴致,但转念一想,或许长明宗也会派弟子至此,到时他们便可一起回宗。

思及此,李观便带着季长梧在村寨中唯一的客栈住了下来,只是掏光身上所有的余钱,也只够住两晚普通厢房。

两人合衣而卧,共眠一夜。

或许是因为天有些冷,季长梧到后半夜就蹭到了李观身旁,睡意朦胧间,他听到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师兄,或许是他听错了吧……

第二日一大早,窗外雨声沥沥。

季长梧精神好了许多,两人躺了一会儿,将身上最后几个铜板翻出来,准备买两碗粥喝。

可一下楼,却被掌柜告知,粥的价格翻了五倍,他俩的钱只够买一碗粥。

李观捧着粥,又拿了两个小碗,做到了窗边的位置,同季长梧分食。

季长梧看了看自己凌乱不堪的外袍,又瞅了瞅李观破破烂烂的衣衫,可怜巴巴的捧着碗粥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两个落魄的乞丐。

他同李观说了心中的想法。

李观佯装思忖,旋即又是不好意思笑笑,像是十分认同,两人一边喝着粥,一边聊起了幼时在宗门内的趣事。

窗外雨帘如注。

青绿色的远山混着湿漉漉的土腥味。

一队马车从远处驶来,后头还跟了十数名压阵的侍仆,因着动静很大,引得不少人侧目张望,看着那马车上那极为显眼的族徽,李观身形一顿。

侍从们带着起居用具进了客栈,同掌柜交涉一番之后,尽数将那些东西往楼上的上房搬去。

等安置完毕,只见那马车上下来一位锦衣贵子,侍从支着伞小心候在一旁,见他出来,连忙为他撑伞。

那人面容冷酷,寒冽非常,换了一套略有些拘束的白色锦袍,青丝如瀑,虽冷着张脸极难招惹,但到底面容艳丽,不可方物。

雨水接连坠下,打在伞上激起几片水珠,宋景行进入客栈,看也未看正同季长梧分食同碗粥的李观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