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给爹爹的时候,也是这么明艳不可方物的吗?
他还要多久才能长大?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委身给多少个男人?
蒋星渊艰难地调整着呼吸,不想给絮娘增加不必要的困扰。
他紧了紧手臂,悄悄将眼泪蹭干净,仰起脸乖巧地道:“大娘,您不用担心阿淳哥哥,我会看好他的。”
絮娘欣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重又看向铜镜,用细腻的香粉遮住哭过的痕迹,在腮边和唇边各搽了一点儿胭脂。
她的底子本就生得好,这半个多月用滋补的药方和膳食慢慢养着,疲惫之气渐褪,脸上也有了血色,更添几分妩媚。
不多时,年岁小些的小厮们和伏阵一起来瞧热闹,看见絮娘的模样,纷纷目眩神迷,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往屋里挤,像一群呆头鹅。
做不成她相公,伏阵索性认了她做姐姐,这会儿笑嘻嘻地抢在前头,对絮娘道:“絮娘姐姐,待会儿我背你去喜堂。”
“有劳你了。”絮娘浅笑着道谢,乌油油的长发挽成温柔轻灵的随云髻,发间珠翠摇曳,璀璨生光。
蒋星渊拿起红纱裁就的盖头,轻声道:“大娘,我帮您蒙上。”
吉时将至,一身大红衣袍的伏陵站在喜堂,心跳如雷。
他鲜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更没有做过这么多人眼中的主角,紧张得浑身是汗,往门外看了不下一百次。
喧闹之声终于传来,伏阵背着一袭红衣的新娘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步履极稳地一步步向他走来。
伏陵定了定神,抬脚迎上去,小心扶絮娘下来,将大红绣球的另一头塞进白净的小手里。
温昭强撑着病骨支离的身体,亲自为一对新人主婚,说了些真挚亲切的祝福之语,看着他们拜过天地,又示意温朔将准备好的厚礼交给新娘子。
铺着红绸的托盘上摆着十锭沉甸甸黄澄澄的金元宝,另有一对鲜艳欲滴的翡翠手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不过,这不是什么民脂民膏。
絮娘从打杂的下人口中得知,温昭本是世家大族出身,富埒陶白,赀巨程罗,又颇得家主疼爱,每一年从祖宅送过来的礼物少说也有十几车,并不需要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苦百姓身上搜刮盘剥。
正相反,他为官清廉,又好扶危济困,每个月的俸禄几乎全都贴补出去,有时候还要自己垫钱。
絮娘再三推辞,见温昭捂着帕子咳嗽得厉害,只好收下。
典礼结束,伏陵一路将絮娘送进新房。
他心里紧张得厉害,将湿漉漉的手放在腿侧擦了擦,从袖中摸出一小包点心,塞到絮娘手里,说道:“我去前头陪他们喝几杯酒,忙完就回来。”
说完这话,他想起她是在温朔的胁迫之下不情不愿地嫁过来的,自己这么说,难免有“急色”的嫌疑,担心吓着她,又补了一句:“若是乏累,便早些歇息,不必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