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寄云在医院里待了两天,基本上是摸清楚心外科的大致情况了。他敢说这两天跑的腿比上学期学校附属医院的两周都还多,协和是综合性大医院,心外科占了一整栋楼,一共九层,有六层就是病区,他在甲片区,二楼和三楼跑得多一点,跟着副主任上过一台手术,印象最深刻的不是对无菌苛刻到要把所有衣服都脱光才能穿刷手服的要求,而是他第二天下午就在科室写病历的那一个小时,丢了接连七支笔。
他就出去了一趟,回来放在桌子上的笔就不见了。
“我笔呢?这才不到二十分钟?又丢一只。”
找了一圈也没看到,硕果仅存的最后一支笔,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之前就算是丢笔,频率也没这么高,陆寄云看了看没写完的病例,深深意识到了藏好笔的重要性。
“小陆,你还是年轻了,下次出去记得把笔别胸口,不然准被顺走了。”齐师兄看着他转了一圈回来没借到笔,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师弟才来了两天,就已经跟心外除了老资历医生以外的大部分医护们混熟了,能被人这么爽快地精准顺走笔,人缘真不错啊。
至于借不到笔,这是正常的。借什么都行,除了笔,谁不知道协和心外科丢笔频率是最高的,有借无还而且还经常被顺走,关系再好那也是不行的,顺走是一回事,借走那是另外一回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傅书来今晚值班,刚才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看到青年抓了一把头发,拿着病例本一脸无奈,忍不住招了招手:“我的笔先借给你,用完记得还啊。”
陆寄云错愕地回过头,他这两天跟傅书来没什么交集,这位年轻俊美的主任似乎只带了一个研究生,已经研三了,在医院的时间不长,多是去实验室做实验,听说还带了学术博士,基本上学生的重心都在实验室那边。
傅主任的排班安排得很紧,一周里有三个门诊和两个夜班,他没见主任做过手术。
为此陆寄云还特地问过一起值夜班的护士,她只是告诉他,主任去年手受过伤,打那以后就再也上不了手术台了,医院给他安排的工作也就相对倾斜了,他的更多精力还是放在了科研上。
具体怎么受伤的,大家都闭口不谈,大主任做不了手术,协和心外科元气大伤,一年了都没缓过劲来,现在的这几个主任分担了他原本的手术工作,傅主任的门诊和夜班也就安排得相对多了。
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拿着笔递过来的时候,陆寄云笑着感谢了一声,恭恭敬敬接过了笔,写病历的时候,脑海中却总是忍不住浮现出那只完好的右手。
他跟着上过几回手术台,得益于细致的观察力,从前待的附属医院也好,现在协和心外科也罢,真的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天生就该是拿手术刀的。
也难怪主任眼底再也没有笑意了,这样的落差,应该很难接受吧。
电脑屏幕看得久了,不免觉得眼睛疼。
傅书来捏了捏酸痛的后颈处,按照惯例看向窗外,就恰好看到了坐在床边办公桌处写字的人,蓝灰色头发在晚间办公室的灯光下格外吸引注意力,青年低着头奋笔疾书,半开着的窗户里吹过来的晚风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他伸出手压了压书页,抬头的那一瞬间,晚霞映红了半边的侧脸,凌厉的下颌线似乎都软化了几分。
若是不说话,没有什么表情的话,的确是十分有攻击性的样貌,跟普通的浓颜系不太一样。
察觉到自己的注意力从一开始的远望休息转为了青年的身上,傅书来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看了看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他关掉了电脑,拿起病例记录和期刊,就站起身走出来心外的办公室。
查了一圈房回来,确认病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以后,傅书来才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