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书来轻叹了一口气,靠在沙发椅背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一直觉得是个废人,只能带着寄云做课题,只能带着他进实验室和坐诊,寄云最想要的都无法给,他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外科医生,可是自己做不到。
陆寄云,我做不到啊……
寄云,你说你为了我放弃这个机会,你图什么呢?
傅书来快崩溃了,他承受了太多了,从左手废了以后,身体上的痛苦,创伤性的关节炎也好,阴雨天或者劳累过度就止不住颤抖也好,他都可以忍受,可是他受的心理创伤太重了,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已经毁了,他还要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毁了这个天纵奇才的年轻人,他于心何忍。
他当时为什么要一时冲动,答应了收下他这个学生。
默认他的爱慕,默认亲吻,答应他一次又又一次的求欢,放下自己的矜持,像个瘾君子一样沉溺性爱。
后来深深沉浸其中,把一颗心都丢在青年身上了。
寄云,你图什么啊?为了我放弃这次机会真的值得吗?
他记得去北大毕业典礼那天,他特意去听他的优秀毕业生代表毕业致辞。
当时他穿着那身黑色的学士服,医学类的白色垂布横过胸前,学士帽前的穗子柔柔地垂在脸侧,青年看着前方,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说:“生命是有限的,但是传承是无限的,因为这份使命和誓言,我们可以和过去、未来相连接,跨越生死,凝聚永恒。”
说那句话的时候,青年刻意与自己对视,傅书来记了很久很久。
寄云是他的学生,是他的传承,还是他的爱人,他不愿意寄云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因为同样忠于医学的誓言,他们在协和相遇;因为师生带教,他得己传承;因为那晚的意外,他们得以成为情侣。
从偶遇到相爱这条路走了近一年,傅书来一开始有很多芥蒂和考虑,但是现在都已经放下并真的接纳和说爱他了。
只是今天这件事,依然像是在他脸上打了重重的一巴掌。
院长的要求很简单,跟他想象的一样,毕竟要给出这么一个大机会,还有之后的论文挂名,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想要给学生争取,就要同意条件,包括之后的提前结束规培拿证和出国交换名额。
老院长表示如果同意条件,他可以破例把三助都给学生,早早替他准备好签证事宜,把傅书来的值班和周末门诊一起取消掉。
虽然老院长对他一直很好,但是涉及这么大的利益的事情,需要傅书来做出让步。
而老院长给的附加条件也真的足够诱人。
他当时只能说给他两天时间再考虑一下。
傅书来紧握着双拳,左手处的伤口隐隐作痛,颤抖和痛楚从掌心开始蔓延,当时经历过那样的痛苦他都没有哭,现在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莫名其妙的崩溃和委屈快要把他压垮了。
陆寄云看着傅书来崩溃地流泪,闭上了眼睛,不肯再看他了,他的左臂在颤抖,他知道书来旧疾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