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有天和我一起爬山的时候说的,当时我手枕着头靠坐在树下,腿一只弯一只伸地摊在草地上,闭

着眼,嚼着草根。太阳晒得人很舒服,我有点快睡着了。

我想了想没睁眼,说着不疼不痒的宽话:错我也犯过啊,谁没犯过错呢?人有失手马还有失蹄呢。只要从跌倒的地

方爬起来不就行了,或者写篇检查,下次不犯就可以了。

从跌倒的地方爬起来?陈向阳若有所思地在我旁边坐下。大约也是按照我的姿势靠在树上,手肘碰着了我的手肘。

……实在不行,你就忘了它,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沉默了一会,我说。这其实是我跟自己说的话,我觉得就犯错

而言,我能理解这种体会,虽然不知道陈向阳到底犯的是什么错。他不说,我自然也不会问。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我已经要睡着了。

好象听见陈向阳轻轻叹了口气:就是忘不了啊。

再睁开眼的时候,脸上晒得有点疼。陈向阳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能感觉到他均匀的呼吸,好

象身边挨着一条鱼。我忽然就得了肌肉强直,浑身绷紧了一下都动不了了。

阳光真是太刺眼了,扎得我眼眶里一阵酸胀。脑子里象是有一群盲蝇嗡嗡着从东飞到西又从西飞到东。没敢侧脸看,

但觉得他的头发扫过我的下巴,好象有点硬,又好象有点软。

不知怎么的,我想到了似乎不久前也有个类似的天气,我躺在车肚子底下,和一双北京布鞋有一答没一答地唠着嗑。

那天,空气里有同样的草籽气息,泥地也向上发散着干牛粪味的地气,鸟是偶尔唧啾地叫上一声,口挺清亮,我也能捏

着嘴模仿出来,而人,人比小虫闲。

好长时间没和北京布鞋斗过嘴了。偶尔个把次在电梯里照了面也都两眼发直地夹在众人间只管看着顶头跳动的数字。

他在那边,我在这边,斗室如濒海,隔人如隔山。

随着项目进度,他好象就困在了旷明县,连休息日都搭在里面了。大家都猜这次对方一定给高总私下里加了重码,

不然以他平常满不在乎的性格不会这么较上真。

弄得小储等一干女同胞经常手搭凉棚凭窗眺望举目千里遥想连翩,恨不得南水北调的工程能在旷明县拐个小弯,让

高总的精气神能顺着自来水管一江春水向这流。

我倒是暗自庆幸,不用经常和这小子呆在一个车里,后视镜里偶尔对上一眼就仿佛是一杆子捣中了三角架九球齐发,

三局一胜三局两胜几球落袋那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又动气又耗神,吃两颗速效救心丸都补不回来。

我更愿意和陈向阳呆在一起,轻松,舒服,有吉他弦动有咖啡香浓……还有的时候,有点找不着北。因为高力强的

缺席,似乎少了剑拔弩张的尴尬气氛,我们好象几乎把所有除了工作以外的时间都用来瞎泡。泡吧泡街泡店泡坐泡吃泡

聊……

即使如此,陈向阳的表情依然会呼啦一声就寂寞下来,连招呼都不带打的。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陈向阳只是自己喜欢蓝色,和高力强无关。

那次和陈向阳去看海洋水族馆。在通道里仰脸观望,人为营造出的一片海蓝中成群结队的鱼嗖一下涌过来又嗖一下

涌过去,透过人造海水射出来的光,把我们俩的脸都印成了蓝色妖鸡。但是陈向阳挺高兴。他说:王炮,下次咱们一起

去看海吧。蓝天白云, 椰林树影, 水清沙幼……

我就忍不住乐了,和他一起去看过麦兜,知道这句对白的出处,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