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眉头紧锁,不屑地道:“若贾琏这般禄蠹之人,就这样被妹妹一杆子支到了读书人中,我当为天下的读书人大哭一场。”
黛玉凝神一想,也觉不对,她忍俊不禁,只弯着腰笑道:“是我错了,我这难得的桌屏再送过去却也不恰当,索性从库里再挑拣一二精巧玩意儿送去倒也罢了。”
林家这头亲戚的人情往来,胤祺素来不管,他见黛玉心里已经有了成算,也不再多言,只对黛玉说道:“今儿个进宫,皇玛嬷说科尔沁新送来些东西入京,皇玛嬷给我们送了些羊,今儿个咱们吃个热乎乎的锅子,倒也畅快。”
黛玉身子虽弱,但经年调养之下,到底比幼年强了许多,吃上几口羊肉却也不甚妨事,想着蒙古草原上的鲜嫩羊肉,黛玉也来了兴致,将荣国府的一应事情撂开手去,扭头吩咐雪雁:“没多久就得下雪封路,蒙古的东西送不过来,令人将这些羊好生将养着,等到年节时候,过年请酒,这羊才好呢。”
雪雁应了,又听黛玉接着吩咐:“蒙古的羊,肉质最为鲜嫩,再多调味反倒是失了原味,你与厨下说清楚,这羊放葱蒜水里汆熟了便可,可别再什么鸡鸭鱼鹅的,乱糟糟调一堆的味,没得可惜了这羊。”
雪雁被黛玉说得,也勾出了馋意,盘算着等主子们用完了,她找几个姐妹们,将余下的肉也涮个锅子尝尝鲜。
厨下东西都是现成的 ,很快,锅子便端了上来,只见黄铜的锅子里,只放着几根大葱并红枣枸杞姜片,乳白色的锅子里,薄如蝉翼的羊肉,沸腾地正好。
夜色渐渐深了,深秋的风呼啸着刮过,屋檐下的琉璃灯被风吹得摇晃,烛火闪烁着,却执着地发出微光照亮一射之地。
屋子里更是暖意融融,外头的风被琉璃窗户遮挡地严严实实,锅子氤氲起的蒸汽飘到琉璃窗上,将透亮的窗户蒙上水汽,窗外的景物朦胧,和着这愈发加重的夜色,陷入夜的沉寂之中。
一夜无话。
翌日,晨间一日凉似一日,胤祺艰难地从被子中起身。
康熙最是勤勉,自他登基之后,除了每旬在乾清门外的大朝,乾清宫里的小朝会更是每日不断,胤祺身为康熙的阿哥,理藩院的主事之人,自是每日都需要上朝,胤祺自搬出宫后,每日里又是鸡未叫便得早起,每每走去上朝的路上,他只觉着梦回在宫中念书的日子。
“这么早,又要起了?”黛玉觉浅,尽管胤祺已经极力放轻了手脚,黛玉依然被闹醒,她睡眼惺忪,含糊着问道。
胤祺叹了口气,止住了黛玉起身的动作,为黛玉掖了掖被角:“还是吵醒了你,天儿冷,你且莫动,好容易暖和的被子,这么一动热气都得散了。”
黛玉顺势躺下,顺着掀开的帐子往外瞧去,只见琉璃窗外黝黑一片,就连屋顶瓦片都不分明,黛玉瞧着胤祺困顿模样,忍不住劝道:“我听你说这理藩院的差事也没那么顺心,反正我们也不靠那点差事过日子,索性别干了,一日日的,累得眼睛都要讴了,也得不到一句好话。”
黛玉这话,却是事出有因。
理藩院也是有名正言顺的尚书的,胤祺自入了理藩院后,那尚书便名存实亡。早些日子理藩院还求着胤祺应付好蒙古那边,免得一个接待不周,被他们一刀砍下了脑袋。
然而自从多伦会盟之后,蒙古部落编成了蒙八旗,受大清的钳制更深,昔日里张牙舞爪的蒙古王公们,入京之后再不似曾经的猖狂模样,一个个的都老实了下来。
蒙古王公老实了,另有人就开始心里动了旁的念头,理藩院那个被夺权的尚书,已经蠢蠢欲动地给胤祺使绊子了。
胤祺骤然抬头,黛玉的这话,给他指出了一个新的方向,是啊,理藩院这些活,谁爱干谁敢,有那功夫和尚书斗气,他都能去广州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