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曾经是康熙的生母, 孝康章皇后住着的屋子, 承载着康熙对生母的怀念,自孝康章皇后去世后,康熙便下旨将景仁宫封了, 不许妃嫔入住, 直到佟佳皇贵妃入宫, 才重开景仁宫,让她住在姑母昔日的屋子里。

佟佳皇贵妃住得谨慎, 她在景仁宫住了许多年,里头的摆设也不见多大的变动, 不顾是将那些年头久,用不了的东西,让内务府换了新的,新换的物事都尽量与旧的一样。

康熙每每到景仁宫,总会想起曾经孝康章皇后还在的时候,他承欢膝下的日子, 对于佟佳氏, 心不自觉地软几分。

然而此时的景仁宫中, 中药的味道盘桓, 就连空气闻着都泛着苦味, 这不得不让康熙想起孝康章皇后最后的日子, 也是同样苦涩地汤药味,经年不散。

止住宫女的通传, 康熙问明了佟佳皇贵妃在屋子里躺着歇息,自往里屋而去。

此时正是康熙平日里批阅折子的时候,即使佟佳皇贵妃派了人过去,也未想到康熙会这个时辰过来,佟佳皇贵妃未施脂粉,恹恹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将近透明。

见着康熙突然过来,佟佳皇贵妃连忙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便要行礼。

康熙尽管知晓佟佳皇贵妃病了,却从未见过她卸下脂粉的模样,骤然见着,他心头大恸,忙三两步走过去,大手微微施力,将佟佳皇贵妃按住:“表妹与我何须多礼,今儿个身子还是难受吗?太医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说完,厉声吩咐梁九功,将太医院院使请来。

佟佳皇贵妃苦笑着止住康熙的动作:“万岁爷,我的身子我自己知晓,已经是好不起来了,何苦再喝那些苦汤子药。”

康熙略懂医理,令人将佟佳皇贵妃的医案送来,细细翻过后,心知对方所言不差,从脉象看,已经是在熬日子的油尽灯枯之相。

“表妹不必多思,”康熙强抑住心酸,勉强笑着宽慰:“我大清朝人才济济,难道还找不到一个治病的人不成。”

佟佳皇贵妃淡淡笑着:“天命自有定数,如何是人力可违。”

这个道理,康熙只能比佟佳皇贵妃更明白,饶是以全天下之力供养,世祖皇帝也没有熬过天花,英年早逝。

“万岁爷,这些年臣妾在宫中,得您关照,日子过得很是舒心,唯有一件事,实在放心不下,求您成全。”佟佳皇贵妃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喘着气靠在枕头上,断断续续地说着。

皇贵妃打理宫务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她还姓佟佳,康熙对她天然的多了几分纵容,他拍着皇贵妃的手,感受着手中如冰块一般的温度:“你和我之间,又何需用上求这个字。”

佟佳皇贵妃苍白的脸上浮现几丝红晕,她低着头,轻声说道:“胤禛那孩子,到底我养了一场,没两年就要到成亲的年纪了,我现在身子这样,想必是见不着他成亲了。但德妃又是万事不管的性子,等我去了,在宫中也没个人给他张罗,我实在放心不下。”

太子闹出的事还没几天,康熙也知他的处理委屈了胤禛,听了佟佳皇贵妃的话,他摸了摸嘴唇上的胡须,犹豫着问道:“表妹是想为胤禛相看?”

听了这话,佟佳皇贵妃精气神都足了些,她吩咐杜蘅将准备好的册子送进来,兴致颇高地递给康熙:“这是臣妾打听了的,京中合适的贵女,无一不是德容言功,样样出色的,万岁爷您看,从中选一个给胤禛当福晋,可行?”

康熙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只见里头一页写着一个贵女的名字,后头附上贵女的家世籍贯。

“表妹这是相中了哪一个?”康熙探究地问道。

佟佳皇贵妃却柔声说道:“万岁爷,这些姑娘我瞧着都好,简直要将我挑花了眼去,还得您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