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窍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车窗外的灯光把她的瞳孔映得很亮：“你们医生除了救死扶伤，还兼职当导游呢？”

听到她还有力气开玩笑，许沉舟稍稍放下心来，低低笑了：“是啊，温小姐可以给我发工资，也可以把我当朋友。后者的话，我就不收费了。”

两个人开了一会儿玩笑，温窍支撑不住，又睡了过去。

许沉舟打开手机，提交了请假申请。

当初下定决心要陪着温窍一起离开的时候，许沉舟其实没多想。

明明骨髓没了，温窍的反应却比他还淡然，像是知道了本该如此。

他知道再次匹配合适的骨髓，概率有多小，也知道，温窍没有时间等待了。

所以温窍说想出去散散心的时候，他提出可以送她离开。

温窍一直听他说完，然后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这次她就没有再拒绝。

温窍只是在想，她已经一无所有了，最后的时光里能有一个朋友，也是上天怜悯。

第九章

“霍先生，请您冷静......”

“体检报告真的不是我们有心弄错的，是有人过来......”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霍文晏嗓音嘶哑地打断：“够了。”

一夜没合眼，现在他拿着绝症确诊书在医院的走廊里，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个个浮出水面的真相已然击溃了他。

温窍什么时候生的病？在她生病的时候，自己又做了什么？

他在给刚回国的沈清池办接风宴，在嘲讽她是别有用心的装病，在故意刺激她，怀疑她出轨，在温窍给他机会的时候一次次将她推开。

霍文晏身体颤了颤，心猛地一痛。

这五年的一切都错了。

重新拿起手机，霍文晏给温窍一遍遍的电话，往常言行自如的人失了理智，他不敢去想温窍的病，他怕自己濒临极致的那根弦也断了，就再也找不回温窍了。

这一次电话竟然接通了。

“温窍，你在哪里？是我错了，你先回来，不要离开我，我带你去医院看病好不好？”

听筒对面静了两秒，开口时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她刚刚吃了药在睡觉，还没有醒。”

霍文晏怔了两秒，攥着手机的力道几乎要将它捏碎；“你是谁？”

“我是谁和霍总没有关系吧？温窍需要休息，请你不要再打骚扰电话了。”

许沉舟的声音很冷淡，默了片刻，突然道：“从她确诊绝症开始，到每次来医院拿药，都是一个人。”

“那个时候，霍总在哪里呢？在几天之前我可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

那些话从对方口里说出来，冷静而残酷地，揭开霍文晏知道温窍生病后，苦苦隐瞒自己、连回想都不敢的事实。

“她在哪里？还有救的......我给她找最好的医生。”

闻言，许沉舟似乎笑了一下：“是啊，本来是有救的。”

“她和我说过了，已经和你离婚了，你慢慢找吧。”

挂完电话，霍文晏失神地站了很久。

直到现在，他才真的明白，温窍确实和他离婚了，她得了绝症，他却因为怀疑她，一点都没有察觉。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霍文晏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春节也不再回家，开始疯了一样地找温窍。

最后得知温窍可能在南方的一座小岛上，已经是七天之后。

这七天他几乎未曾合眼，接手霍氏后，他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没有迟疑，他订了最早的机票立刻要去岛上。

却在机场上看到了哭得眼睛通红的沈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