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2)

容易出门。

他害怕的东西很多,光亮、声音、说话、人群……但要去医院,踏出这扇门后就必须面对以上所有。

他练习了三天才能如常说话,那要踏出这个保护罩他又要花多长时间?可他没有时间慢慢来,他明天就必须踏出这道门,他不想让舒越发现,石屹是一个连出门都困难的废物。

发了条短信告知吴医生他明天下午会去医院后,石屹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开始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脱敏治疗。

最开始靠近门边,连把手放在门把上都止不住发抖,紧张、害怕、不安、焦虑所有糟糕的情绪如潮水般扑面而来,包裹着折磨着石屹,试图把人卷入深不见底的无尽海,让他永远只能栖身于黑暗中,自我挣扎后走向自我毁灭。

仅仅是打开这扇门就花了三四个小时,但紧接着又是新一轮的考验。

走道上的昏黄灯光,像极了火焰的颜色,那么漂亮温暖,有时却又是致命的。

脑子里一股脑涌现出之前经历的所有救火行动,滚滚浓烟,熊熊烈火,他们穿着消防衣第一时间逆流而上进入火海,在烈火燃烧屋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寻找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咳咳,救救我……”“有人吗!有人吗!救命啊!咳咳咳咳咳……”“救我的孩子!先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妈妈!呜呜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石屹救过很多人,也有很多人他无能为力,他自责自罪,无法排解压在心上的罪恶感。

“屹哥拜拜,出门注意安全。

回来的时候帮我买几包牛肉干啊!馋了。”

“石屹……好好治病,活下去!”六月的那场火,带走了扶养他长大的师傅,他的好兄弟庄梓贤,留给石屹的可能是伴随一生的创伤应激障碍,且再也无法回到他呆了十年的叙城巫川区消防中队。

他极度怕火怕光,那晚站在被昏黄灯光笼罩着的过道上,身上的每一寸都宛如凌迟。

“其他的事我不在意,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石屹,你会自杀吗?”“舒越,我不会自杀。”

“那我们去医院好不好?”“好。”

我们,这个词光是听起来就很美好。

本该是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因为他的病,因为他躲到小屋里,因为他路过时正巧看见舒家的餐馆,留下招牌上的电话,石屹和舒越两个独立个体就慢慢变成了“我们”。

石屹第一次对抑郁症产生了感激心理,是它把这么好的舒越送到他身边。

他想近距离欣赏月亮,那一定很美。

与之相比现在的痛苦根本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