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工资吗?”
沈放面无表情:“实习期没有工资,包吃包住倒是可以考虑。”
赵一玫哈哈大笑起来,高高举起手臂:“走走走。”
“去哪里?”
“回家啊。”赵一玫说,“包吃包住,你说的。”
沈放在黑市买下一架直升飞机,AS350“松鼠”,他们从非洲驾驶着它一路向东。在沿途各国申请通行证,历时两个月,终于飞回了中国。
“准备好了吗?”赵一玫笑着侧过头问他。
沈放微微倾身,在她的额头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在赵一玫的错愕石化下,若无其事地坐直身体,淡淡地道:“可以起飞了,我的飞行员小姐。”
飞机在阳光下奔跑,他们在这里重逢。那时候她想,从此以后,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机头向上,越飞越高,天空辽阔无垠,目之所及都是灿烂的阳光。
想起自己曾自嘲说总是遇不上好天气,赵一玫想,原来是因为要把所有的好天气都汇聚在这样晴朗的一天。
珍珠聚集的一天。
他们从乞力马扎罗雪山上飞过,海拔近六千米的高山,赤道上唯一的雪正渐渐消融。或许十年以后,就什么也不剩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自然万物此消彼长,生老病死,无论发生了什么,活着的人,依然要好好地活下去。
半个月后,飞机在北京降落。此时北方的秋天已经来到,红色的枫叶和黄色的银杏,正是帝都的好时节。
赵一玫伸出手,一阵风从她的指间穿过,没有海洋的潮湿,没有大气层的咆哮,没有声音,没有颜色。
这是故乡的风。
“我回来了。”
第十四章 此心安处
“迢迢岁月,因你而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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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以后,赵一玫跟着沈放回到他当年租住的老房子里。
大概是因为太老了,所以几年不见,竟然觉得它还和从前一样。下棋遛鸟的老人,玩捉迷藏的小孩,聊家长里短的妇人,都没有变过。
“你还一直住在这里呢?”
“我把它买下来了。”沈放说。
“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后没多久。”
说的是她当年出国的那一次,或许那时的他和她一样,也是真的相信,这辈子不会再在一起了吧。
赵一玫垂下眼睑,跟在他身后,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摆。沈放勾了勾嘴角,放慢了脚步。
因为要倒时差,半夜里赵一玫口渴难耐,从梦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自己此时身在何处。
“沈放。”她小声叫他的名字。
浴室里传来他轻轻的鼻音:“嗯。”
浴室的门推开到一半,有一方光窄窄地漏出来。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站在镜子前抽烟,他长手长脚,撑在玻璃台上,微微仰起头,吐出烟圈。腰处凹下去,漂亮得让人想要深深地吻下去。
赵一玫侧脸压在枕头上,安静地凝视他。这漫长的前半生中,她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有多少次凝视他的时候,在心底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了。
要用力地看,要好好地看,要仔细地看,五脏六腑疼得就像在燃烧也舍不得收回目光。
唯独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松懈下来,脑子里什么都不想,没有憎恨,没有隐瞒,没有分别。
赵一玫醒醒睡睡,在房间里宅了整整三天。她赖在床上看电影吃零食,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十几岁放暑假的时候。整天蓬头垢面,不用担心身材和素颜,也不会再像当年那样,因为三天没有洗头,在楼梯上看到他时尖叫着跑开。
沈放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