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回去吧。”叶衔枝站在校门内,隔着一扇冰凉的铁门,“和离书撕了也没用的,我已经在衙门备案了。”

“我没有签字叶衔枝!”谢宣祁微愣。

叶衔枝笑了:“那有怎么样呢,他们才不管是谁签的字。”

谢宣祁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盒子:“你看,我把我们曾经的定情信物带来了。”

盒子翻开,香囊的黄金丝线在阳光下发着光。

“跟我回去,我会休了苏小小。纳她不过是为了谢家的子嗣……”

“住口!”叶衔枝声音颤抖,“我不是物件,可以让你们谢家随意挑拣!”

孩子们在窗口好奇的探出头,叶衔枝看着他们的眼睛,忽然有了勇气:“在延州,我教孩子们读书写字,比当谢家少夫人痛快百倍!”

谢宣祁的脸色骤变,眼睛眯了起来:“你以为他们能护住你?你是我认定的妻子,如今跟着野男人私奔,按律当浸猪笼的。”

“二爷慎言!”孟介远的声音从谢宣祁的身后传来。

他身着军装,腰间所别之物在阳光下泛起冷光,他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法律保障婚姻自由。倒是您擅闯学校,涉嫌扰乱教学秩序。”

谢宣祁冷笑:“孟少督军你……”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了急促的敲锣的声音。

报童狂奔而过,嘶哑的声音震碎了秋日宁静的午后。

“号外!号外!沪城乱了!沪城乱了!”

瞬间,人群骚动。

谢宣祁面色大变,一把抓住报童:“什么时候的事?”

“今、今晨四点……”报童挣扎着,“先生您松手……”

谢宣祁松开报童,转向叶衔枝的方向已然失了方才的从容。

“沪城的家业……我得立刻回去……”他胡乱将手中的木盒塞给门卫,“等事情平息,我再来接衔枝回家。”

看着谢宣祁仓皇离去的背影,叶衔枝感到一阵心酸。

“别怕,延州离沪城远……”孟介远走到叶衔枝的跟前,安慰道。

“不是怕,”叶衔枝看着东南方渐起的烟尘,“是没有想到……真的乱了。”

当晚,教室宿舍的煤油灯彻夜未熄。

仅有一台的收音机里循环播放着远方的消息。

女教师们忙着缝制纱布。

叶衔枝将手中几乎三分之二的大洋放进了募捐箱里,转头看见孟介远正在订窗户。

“防震措施。”孟介远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明天开始要教孩子们防空演练。”

叶衔枝递上毛巾,发现他虎口有着一层厚厚的茧:“你的手……”

“练枪的时候磨的。”孟介远动作微顿,随即坦然道,“现在世道艰难,延州学校就是我们的联络点。”

窗外传来飞机的轰鸣,叶衔枝怀中的针线盒差点打翻。

她想起谢宣祁撕和离书时的脸,又看着眼前人诚挚的目光,突然明白了自己到底在等什么。

“我能做什么?”叶衔枝问。

孟介远笑着:“你文笔好,可以写一些宣传手册?还可以教妇女和孩童认字……”

炮弹的闷响从远方传来,震得煤油灯轻颤。

叶衔枝望着墙上“教育救国”的横幅,轻轻点头。

这一刻,她彻底挣脱出了被谢宣祁掌握在手中的那个金丝雀的命运,像延州山崖上的野百合,在风沙中扎下了根。

第十六章

延州的某个清晨被尖锐的警报声打破。

叶衔枝惊醒,她匆忙吹灭煤油灯,带着孩子们钻进了新挖好的防空洞。

潮湿的泥土气息混着孩子们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