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字数论,邵明哲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就是几人在大巴车上初见时的“我在这里”。

在那之后,他的话就像挤牙膏一样,几乎从来没超过两个字。

他究竟是性格使然,不喜欢表达自己,还是单纯的语言障碍?

在南舟思考着这个问题时,他的手肘被江舫轻碰了一下。

顺着江舫目光示意的方向看去,南舟注意到,在李银航跟他说话时,邵明哲插在口袋里的左手捏成了一个不大自然的拳,身体也朝左边折去,似乎是刻意在掩藏什么,不想让李银航注意到。

那是一个标准的、完全出于下意识的防卫姿势。

南舟看懂了江舫的暗示。

邵明哲口袋里有重要的东西。

他在保护这样东西。

房间内的气氛格外诡异。

邵明哲沉默不语,李银航口干舌燥。

曹树光想要放肆地打瞌睡,却始终不能安心,虚虚睁着一只眼睛,望一望邵明哲,看一看江舫和南舟,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可又不上不下地憋在那里,说不出来。

南舟在观察邵明哲,江舫却在看着南舟,替他记挂着那段失落的记忆。

明明是简单的副本,明明队伍中并没有谢相玉这样专注于搞事的害群马,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信任感,正在六人之间缓缓弥漫。

第165章 邪降(十一)

根本没有觉察出自己露了马脚的李银航、曹树光和马小裴三人倒是心平气和。

一个人忙着外交,两个人忙着昏昏欲睡。

觉察了的邵明哲,因为语言功能不甚发达,也没有说什么。

再加上南舟和江舫没动什么声色,所以这表面上的和平,倒是阴差阳错地维持住了。

因为对方实在是拒不配合,李银航的外交活动眼看着就要宣告彻底失败。

不过,南舟那边先有了发现。

南舟用的寻位降,其实根本不是寻位降的常规使用方法。

正儿八经的寻位降,是要在自己的左眼处,画上一个和他在降头师脑袋上画的一模一样的符。

两符可以彼此呼应,功能相当于蓝牙。

据说一方只要闭着眼睛,就能在黑暗里透过另一张符,判断对方的位置。

南舟并没有采取这样的办法。

其原因相当朴实。

首先,他初来乍到,不认路。

就算他真能亲眼看到降头师全程的搬运路线直播,他也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原因之二,在昏迷的降头师头上进行一番涂涂改改的作画后,他发现,画符是件非常耗费朱砂的事情。

他暂时不知道泰兰德的物价,仅有的一小包朱砂还是打劫来的。

万一朱砂这种原材料很昂贵很难找呢。

一切未知,他还是俭省着点儿好。

原因之三,南舟担心江舫晚上要亲自己,自己把脸弄脏了,不方便。

鉴于这三个理由,南舟开展了一场小型的学术研究,把虫降、沙降、寻位降三个降头一气儿捏在了一起,弄出了个不伦不类的大杂烩。

回旅馆前,南舟从附近的河边挖了些沙子来,拿拾来的鞋盒盛了,底下平平整整地垫了一张被人丢弃在河边的本地旅游地图。

他在地图上用旅馆床头柜上用来写意见的圆珠笔画了寻位符,把地图用沙子埋了起来。

沙子里又附赠了三只蚂蚁。

热带的蚂蚁个头不小,南舟琢磨了一会儿,从不多的朱砂里捻出来三粒儿,泡在水里,又把蚂蚁扔进去涮了涮。

喝了朱砂水的蚂蚁很快就被迷了心窍,听从了南舟的指示,摇头摆尾地钻到了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