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默伦沉默着,没有叫他起来,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语。
以诺眨了眨眼睛,眼眶再也蓄不住他的泪水,像一颗颗珍珠落到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小圈。
但在仰起头时,以诺脸上依然是有笑的,他抬手按上黑袍的纽扣,抖着手一颗颗解开,就像他七岁被神殿收养时起,就不断在做的每一次那样,最终光.裸干净地跪在默伦面前。
可?这一次,他多说了一句话:“我还?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说完这一句,以诺反而?得到了平静,他的身躯迎着默伦打?量的目光,不再颤抖,不再恐惧,因为他觉得即使自己没有衣服,他也不该感到羞愧,该感到羞愧是默伦才对。
默伦却毫不羞愧,只望着他说:“以诺,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不过”
默伦轻叹一声,用一种以诺听不懂的惋惜和遗憾语气道:“你是真的长大?了……”
“把衣服穿上吧。”他用手指指以诺堆在脚边的黑袍,像一位慈父教育以诺,“圣庭有着婚前遵守贞洁的严格要?求,你该庆幸你遇到的人是我,我身为神庭的虔诚高级修士,不会对你做任何坏事,但别?人却不一定,所以往后?不要?轻易对任何人说出那样的话了,知道吗?”
以诺不知道自己在听到默伦的话时是什么表情。
他觉得自己是高兴的,也肯定是笑着的,默伦的话似乎在预兆着他们共同拥有的“小秘密”要?结束了,因为他看得出来默伦对他毫无兴趣今天默伦看他的眼神,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
并且默伦随后?还?转着轮椅移动到书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鎏金赎罪券:“你那个朋友的母亲叫什么名字?”
也许默伦已经变好了。以诺心想。
他将弥瑞尔母亲的名字告诉默伦,接着又重新跪下,一边呜咽一边不断向默伦表示感恩:“……谢谢您,谢谢您!默伦神父,您的善行会被天父看在”
“以诺。”默伦微微侧过头,有些?不耐地打?断他,“不要?哭了。”
以诺怔忡着停下声音,缓缓抬脸仰望默伦坐在轮椅上,矮了许多,却仍旧显得幽暗可?怕的背影。
也听见他用无奈和冷漠的口吻教诲自己:“你作?为神殿的修士,需要?做的是把笑容、希望带给信徒,而?不是用你没有必要?的悲伤和懦弱的眼泪去面对他们。”
“我不喜欢看到你的眼泪。”
“也没人会喜欢看到这个东西。”
默伦写完赎罪券,笑着转过身体,将戴着圣庭高职人员身份戒指的右手伸向以诺,示意以诺亲吻戒指,并说:“你该笑一笑。”
他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受过伤,指尖和指甲都严重变形,像一根扭曲的枯藤,以诺膝行向前,亲吻着这根手指上的戒指时,即使他脖颈空无一物,也有种自己被掐住了喉咙的窒息感,他却还?得保持着笑容。
默伦垂眸睨着以诺,又问:“我记得颂恩歌剧团给你们送了新的唱诗袍?”
以诺轻轻点头:“是的。”
“下次穿来唱歌给我看看。”默伦也颔首,“你的歌喉非常美妙,男爵大?人非常喜欢,如果没什么问题,等瘟疫结束,以后就由你领唱赞美诗吧。”
以诺服从道:“是……”
“好了,看,你现在笑得多漂亮。”默伦将赎罪券递给以诺,“现在,笑着从这里?出去吧。”
以诺双手捧过赎罪券,视线又开始有些?模糊。
离开默伦的房间时,他听到默伦在背后?“鼓舞”自己:“开心点,以诺,我们即将共同欢送一个被赦罪的灵魂升上天堂。”
被赦罪?
弥瑞尔的妈妈是有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