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微颤，一点点弯下身。

指尖落在那栩栩如生的并蒂金莲上，尾部端端正正地刻着“赠予吾妻”。

萧映怔愣了下。

伴随着街上隐隐约约传来的喜乐，他突然忆起三年前，同样的曲子，他掀开盖头时眼底的惊艳。

然后珍重地将这支金簪簪上了她的发间。

可此刻，金簪的下方正整齐叠着一本红折子正是三年前他们议亲时，他亲手递给她的生辰贴。

折子打开的瞬间，从里面悠悠飘下一张纸条。

“物归原主，恩怨两清。”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狠狠刺痛了萧映的眼眸。

他忍不住在嘴里反复地将她的名字轻唤：“萧儿……”

抬头地瞬间，他就那样直直地撞入了齐萧儿明亮的眼眸。

像是一颗石子被砸入平静无波的池水，激起一阵涟漪。

等回过神来才发觉，铜镜里映出的只余下他扭曲的面容

“萧儿……”

伴随着他这句轻叹落下的，是窗外骤然响起的“吱呀”声。

有人开了门。

几乎是下意识的，萧映眼底荡开巨大的喜悦，匆匆转身朝院子里跑去。

“萧儿”

却又在下一瞬戛然而止，他看着小玉的视线顷刻间冷凝。

“怎么是你？你家主子呢？让她来见我！”

第十二章

小玉攥紧了包裹一脸茫然。

“不是世子逼着夫人让位，夫人才做主去求了和离圣旨，此刻已经离开了啊？”

萧映喉咙发紧，每个字都像是利刃划过：“……你说什么？”

“萧儿是我此生唯一的妻，我怎么可能会逼她让位？”

闻言，小玉也顾不得眼前站着的是她的主子，轻嗤道：“没有逼夫人？”

“是，世子爷却是没有直接开口逼着夫人让位，可您做的那些桩桩件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逼迫？”

“逼着正妻以嫡妻礼迎新欢进门，纵容时姨娘屡次陷害却从未明辨真伪，将夫人送去青楼挂牌、放孔明灯羞辱、还有那整整一百鞭。”

“不过才短短半月，剜心头血、去肋骨，关斗兽场，夫人过去二十三年所受的苦竟都比不过。”

小玉说着，眼神越发愤懑，唇角微微颤动。

“世子，你可曾听过，外面究竟是如何传的？说您宠妾灭妻的有，说夫人身份低微、咎由自取的更甚。”

“夫人坚韧，不曾将这些委屈宣之于口，可奴婢斗胆想替她问一句世子爷，你可还记得，三年前跪在齐将军榻前，曾发过的誓！”

萧映攥着门框的指节泛白，青筋隆起。

三年前，夏国同月国在北疆开战。

身为边军总帅的齐父应召出征，所到之处敌军片甲不留、节节溃败。

一时之间，夏国士气大涨。不过短短半年，局势便已然固定。

然而谁都未曾料到，这样一个雄姿英发的一军统帅，最后却为了护一个无意闯进战场的垂髫儿童，被敌军一刀捅了个对穿。

齐父临危之际，最挂怀的便是小女儿齐萧儿。

他知晓女儿早已对萧映芳心暗许，却顾忌着自己不敢讲出来。

北疆疾苦，三年不是谁都能熬过的，萧映的真心他同样看在眼里。

齐父豪迈，不忍这对有情人被身份世俗框架开，主动让人唤进了营帐内，逼着他证明自己的真心。

当时萧映是怎么做的？

好像是当着营帐内所有人的面，跪在了齐父的塌前，对天发誓，此生绝不会负萧儿。

可谁都没料到，不过才短短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