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家在此地往长衣河一待的跟我走,我带你们回去。剩下的孩子先留在这里,战事一平就拿着路引回家。”崔怀景说着,让旁边小兵扶着自己上马,要带着兵民穿城而去。
“大老爷,那、那是我儿子!”后方兵民中有个妇人哭喊出声,从狄兵背上挣下来,拄着木棍一路往前挤。
降兵前列有个一直垂首的士兵听到声音抬头看出,沉默地站出来,低声叫了句“娘”。
那妇人跌撞过去紧抱住他,从上到下摸着他儿子,看到没有残损才止住慌心。
“我们家是宛谷的,那边也被反军占了,我们乱跑就跑到这来了。你说这是怎么了,自己人打自己人啊!”妇人抱着儿子,对着崔怀景哭诉陈情,声噎不休。
妇人找见自己的儿子,五内俱激,絮语连连。
“背上你娘跟我们走吧,下一城就是宛谷。”崔怀景对那个士兵说道。
士兵默声把身上的姜军铠服解落在地,躬身背上母亲,走入队伍。
崔怀景挥手,日落黄云满城,狄兵混着流民的军队穿城向南而行。
“敢问恩公姓名!”老绅揖礼在军队之后高声问道,严水城的百姓围着老绅远望。
斜阳射目,崔怀景在马上眯眼回礼,“敝姓崔,名怀景!”
老绅听着那个姓,怔怔于原地,“贵公可是恩相之后?”
纵使老绅扬声再高,军队行进嘈杂,崔怀景在先头已经听不到了。
可城中百姓们能听到,交顾相视相问着。大陈的宰相有很多,但恩相只有一个。
老绅遥望着崔怀景远去的身影,在地上屈下双膝,拱手至于膝前,俯伏向下以头叩地,行了一个稽首之礼。
百姓们不懂礼,但跟着陆续跪倒一片,往地上磕头,道谢恩相不休。
平民少有读书知史的,年轻人多半只在演义传言中听识一个恩相名号。对他们而言,今日起这个老头就叫恩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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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姜党铁骑踏皇城,御驾亲征
而另一边,皇城之中正准备着打一场硬仗。
崔鹄十几日前闯宫留下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了,此时他立于皇宫之中,一身明光铠甲,白羽鞲靫,面对着眼前这道大门。
宫门之后便是驻兵的后郊。
姜党的兵马逼城,今日就是出师之日了。
先前陈君批的十万陈兵驻都,被皇帝遣走了五万护商行运河。如今他手下只有五万人马,这一战定是以少谋多,以陈扩五万精兵战姜党十余万大军。
一战定京都,无败敌之余地。
崔鹄深呼一口气,准备开宫门入后郊,临阵点兵。
背后传来一声鸣鞭之响。
崔鹄和随军回头。
斯须九重真龙出,一洗万古凡马空。陈敛骛身骑的卢而来,胯下锋棱玉骨,身披帝王金甲,骁腾驰行。
至于人前勒马,迥立阊阖生长风。他示意守卫开门。
士兵皆披甲拜倒一片。
“陛下,”崔鹄草草屈身拜过,震惊而问,“您这是做什么?”
“今日兵势定输赢。姜党的冲锋与中军我来攻破,其后你来收尾。”陈敛骛手里提着胄盔,亲自戴到头上。
那日闯宫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说话。
“天子讨而不伐,陛下怎可身陷敌营!”崔鹄心惊非同小可,皇帝亲征这种事自古少有,除太祖元帝外,历来君王哪有身临危战的。
“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陈敛骛胄盔遮面,只有双目对他飒然一视,说罢执辔一挥,驱马驰入后郊大营。
陈执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地宫床榻之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