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幼被同龄人歧视之外,谢津最先遇到的歧视来自于他们的母亲,在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异于常人的年纪,他就已经被母亲率先抛弃。
徐因无可奈何地想,她小时候居然还妒忌过谢津这个哥哥,不愿意让罗廷芸回长吉老家。
“她和我爸离婚太早,我小时候对她印象不深,加上小孩子理解能力有限,等到明白是怎么回事后也不怎么在意了。因因,别太难过。”
谢津语气平淡,听起来确实全然不在乎,“昨天晚上她跟我说,你和我都亲缘浅淡,以后等她不在了还能互相扶持因因,仔细想想这话说得也不算错。他们两个一个不要我,一个不管我。至于你,也是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不管不顾。”
后视镜里,谢津轻轻朝徐因看了一眼,稍纵即逝。
怀里的粉白色调的花束浅淡温柔,唯独里面插的那支黄玫瑰坏了搭配,不协调地支楞出花头,突兀地晃着徐因的眼。
她应该把这支花掐掉。
徐因抱紧了花束,混杂的香气铺面而来,她懂了谢津的未尽之意,却不想听。
好聚好散
临近年关,不少店铺早早关门打烊,街道上的行人也少了大半。
徐因和谢津把车里剩下的年货拎上楼,亏得永川冬日的气温常年在零下,否则东西搁在后备箱几个小时早不成样子了。
放完东西后,谢津把领口卷了下去,纱布上渗液明显,他对着镜子看了看,问徐因可不可以帮他清洗换药。
“你觉得可能吗?”徐因满脸都写着冷漠,“你自己割的,还叫我帮你换药?”
谢津将纱布拆开,粘连在伤口上的纱布被他毫不留情地撕开,彷佛那不是他自己的身体。
徐因看见伤口处隐约有血缓慢渗出,避开了视线,语气也没那么生硬了,“我不会处理外伤,你自己来。”
谢津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徐因,对她讲:“你可以用酒精。”
酒精的消毒功效很强,但不适用于未愈合的外伤,过分刺激伤口加重疼痛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容易导致伤口愈合速度变慢。
这些常识谢津和徐因都心知肚明。
“要试试吗?”谢津语调略低了下去。
徐因的手在颤抖,她情绪激动时总是这样,算是一些精神问题留下的后遗症,无法控制。
谢津在朝她笑,和很多年前说喜欢她时的笑容相似,目光很柔软,蕴含着喜悦。
怪异感席卷了全身,徐因直觉谢津的行径太过反常,他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出乎她的意料。
可那又如何?
徐因忘了她是怎么同意谢津,又怎么去拿了酒精和棉签。她可能又一次陷入了解离,也有可能只是强行忽视掉自己这份直白的恨意。
她坐在沙发上,让谢津抬起头,吸收满酒精的棉签细致地清理掉没吸收完的药粉,蹭过渗血的伤口。
膝盖触碰着的身体逐渐紧绷起来,徐因抬起脸,看到谢津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面无表情,拿棉签压在渗血的创口上。
“唔、”
酒精带来的刺痛感远比刀锋刺骨,剧烈的灼烧感让谢津的脸上失了血色,他攥紧了抱枕的一角,指节绷紧。
应该是很疼的,徐因记得她小时候摔伤不敢告诉罗廷芸,用酒精给自己冲洗伤口,毫不夸张地讲,她当时几乎是眼前一黑晕过去了。
棉签上沾染了血迹。
“你还好吗?”徐因冷不丁问。
在一起那么久,徐因清楚谢津是个不太能忍受痛苦的人,他的感官很敏感,对色彩味道愉悦如此,对疼痛同样如此。
谢津匀了下气息,问:“你想听什么样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