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那时既然知道自己在发热,为什么还要往外跑?”穆博延打断了他。这个问题是他第二次询问,时隔了十几年。
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他自然知道罗嘉时的发情期在什么时候。他记得那天很热,窗外都是聒噪的虫鸣,他早上询问是否有空见面,但罗嘉时没接电话,只在晚上回了短信,说是在老师那边帮忙耽误了时间。
实际上呢。
罗嘉时实际上在做什么?明知道很危险,还偏答应追求者的邀约,为的就是一个出席展览的几率名额。他从不会过问罗嘉时身边的人是谁,可这种无条件的放纵难免造成了麻烦,那就是罗嘉时越来越不避讳与人交际,仗着他的信赖不断步入泥沼而不自知。
就如他曾听到的一样,罗嘉时抠着手指,仍给出了相差无几的回答,“……因为我真的很需要那个机会。他说可以替我引荐人,我就……出门前我注射过抑制剂,后来才知道它们过期了。”
穆博延揉了揉额角,缓和不下血管砰砰的胀痛。他再次低头看了眼腕表,离四点还有一会儿功夫,窗外的天倒是已经有了沉下来的趋势。
几道阴影压在他的手面,连同倒影陆续掠过表盘,有一群人从窗边经过。这在没有阳光的状态下太不明显,他并未留意,抬头时余光只见到几个陌生的年轻人嘻哈走过,胸前别着他很熟悉的大学校徽。
于楠还未给他打电话,应该是没有忙完。
穆博延轻叩桌面,指下发出不明显的声响。谈话走入了死胡同,他原本没想聊这些事,结果还是不经意说多了些。再看向罗嘉时的时候,对方正盯着他在的方向发呆,目光无焦地凝在一处,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相对几分钟,他打破了这份安静:“你的病多久了?”
“……三年吧。记不清了,也可能是四年。”罗嘉时浑浑噩噩地回忆着,顿了顿,又说:“他外面早有人了。”
在听到后面这句话时,穆博延感到可悲了起来。他还真以为罗嘉时出国后会过得很好,实际上事与愿违,那个怀揣着与天同高志向的少年终是被束住了手脚,活成了一幅令人惋惜的模样。
“适配的药剂还未正式落地,上头还在一层层审批,手术最早明年下半年才会展开安排。”他从口袋里取出名片,用指腹压着推去了桌子中央。
“如果你专程了解过,应该知道我们初期设立了先行计划,特殊人群可以申请参加体检。但我需要明确提醒你能够展开不代表没有风险,一切后果都需要你自行承担。”
“我了解过。”罗嘉时很快接了过去,攥着不足巴掌大的纸片反复翻看。他知道这个计划,因为数不清的Omega苦等着这个机会,所以在通道开放的短短十几分钟,报名的实验对象就已经满额。
堪堪忍住现在就拨通上面号码的冲动,罗嘉时一下松了口气。他不奢求穆博延给他提供过多的便利,现在的就已经符合预期了。但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件事有所托:“我希望你能再帮我拟一份证明。”
穆博延抬抬眼皮,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提离婚就是正中他的下怀,他一定会尽可能减小自己的损失。所以我打算起诉他,以他之前……强行标记我的名义,这是目前法案上对我有利的一点。但没有谁知道这件事,你那时在和我交往,所以……”罗嘉时也感到了难以启齿,匆忙道:“我会支付你费用。等离婚协议下来了,无论给出的补偿多少,我都会分你至少一半。”
穆博延没点头也没摇头,只问:“你父母知道你要离婚的事吗?”
罗嘉时苦笑:“我怎么敢告诉他们?”
沉默不过须臾,穆博延拿出随身带的纸张,在“沙沙”声中手写出几行字,落款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再去